说是眼前一黑也不为过。
陆启瞳撩起裙摆,顾不上告辞,弹射起步,以毕生最快的速度离开千芳楼,人走出去一里地,凳子上还有余温。
蓝花楹手里还握着筷子,片刻后用筷子尖点点尚书府的方位,问道:“三皇子和小瞳有过节?”
宋丞想起昨晚陆启瞳的话,摇头:“兴许是赶去叙旧。”
“叙旧”二人组在尚书府的南墙下头偶遇了。
陆启瞳:“……”
她看着恨不能找条墙缝钻进去的秦玦,一时失语。
闹半天,亲临说的就是亲自来一趟罢了,秦玦都没打算从正门进去,说得却好像要来逼婚一般。
陆启瞳甚至瞳不敢想,要是自己腿脚再麻利些,一路卷进尚书府,没认出来秦玦,过会儿岂不是要喊来官府捉拿当朝三殿下了。
两人面面相觑,久久不知道如何打破沉寂。
她没同宋丞说假话,秦玦这个人,她真没怎么接触过,就算是留意过,也不过是为了给陆启鸣参谋人生大事。
但现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叫陆启鸣见着秦玦,否则才泄力的哭包,怕是又要鼓起来。
秦玦被陆启瞳就近拉到一家茶馆。
两人相对而坐,点了一壶清茶和几样差茶点,陆启瞳先道:“殿下今日怎有空来府上?”
秦玦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没坠什么配饰,长发用玉冠束起,不算扎眼。
他还盘算着怎么开场,闻言深吸一口气,沉重道:“我听说昨日陆大人回京,一早便入宫述职,下朝后父皇提起了赐婚的事情,我知道……令姐对婚约一直很排斥,索性今日将话说开,待我回宫,便求父皇解除婚约。”
陆启瞳:“?”
好家伙,不止不是逼婚,竟然是来退婚的!
这可使不得啊!有婚约那叫皇命难为,圣旨好歹比块破布好使,若是最后这点兜底也没了,岂不是半分也奈何不了姓谭的大萝卜!
思及此,陆启瞳血压几番升降,她猛地一拍桌子,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秦玦吓了个哆嗦,茫然抬头,看着忽然激动的陆启瞳:“陆二?”
世家中孩子成堆,又有许多名字晦涩难记,一般就互相称呼排号,关系再近些,便会称呼表字。
陆启瞳定神,认真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秦玦:“……”
陆启瞳不给他儿戏的机会,继续道:“昨日父亲回府便说了此事,姐姐因而忧思过重,这会儿想必还窝在牛角尖里不肯出来,只怕殿下今日是不太好说开,不如改日,等姐姐过劲儿了,再谈也不迟。”
“陆大人……他向令姐提了婚约的事?”
陆启瞳拈起一块茶点,点头。
秦玦也并非真的想退婚,便试探道:“那,二小姐可否能向我透露一些,令姐的想法?”
陆启瞳与他四目相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秦玦的时候,同时在记忆中,看到一个被她遗忘很久的人……
——
女学跟国子监一街之隔,都离太学不算远,若将这块地圈起来,可以称得上是大齐闻经颂典的温床。
那时候大家都年纪小,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再激烈,孩子们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勾心斗角。整日跟四书五经缠斗已是不易,下学便只想着去哪快活,甚至还拉着太学里的皇子们疯出去玩。
秦玦就是个中活跃些的皇子,少师前脚刚走,他后脚便溜出去,跑到国子监找他的小团体,回回都是下钥了才灰头土脸地回宫,下回还敢再犯,为此,贤妃没少头疼,却也无可奈何。
在陆启瞳被罚禁闭之后,由于少听半年学,还满脑子大兴土木,只能回炉重造,跟其他因为各种情况而落下课的小姐分在一起,期间便跟日后的死对头姜鸣低头不见抬头见。
说起来,早在谭明坤一次次作妖的时候,姜鸣这两个字就开始折磨她,在这之前,她虽是没见过姜鸣几面,心里却早早将此人划进绝不往来的名单。
陆启瞳依稀记得,姜鸣是因为跟人打架折了腿,在家躺了一年,跟她还算异曲同工。
复学没几天,陆启瞳在下学的路上被人挡住,三五个身着国子监校服,往仙茗阁溜达的世家公子,横在车前,他们人手一把提着酸诗的扇子,寻见有人瞧他们,不管正眼斜眼,都得风流倜傥的摇头晃肩一把,形容做作。
陆启瞳那会儿还没服气,虽然没觉得自己有错,她还是在陆大人的再三叮嘱下,决定先安安分分的听完学,不让人挑出错处,便让车夫停下马车,等他们过去。
谁知那里头有格外能起哄的,一见车驾的模样,就能将身份猜个大概,甚至有人认出这是陆府的马车,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赫赫有名的女学战神——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