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着臂缚,从容道:“不是我说,大哥,你这秋后算账真是有够迟的,怎么不干脆憋到明年,新账旧账一起结了,省得我气你两回。再说,憋火伤肝脾,这要是出个好歹,陛下就得把我扔去西北,全了‘姜军府’满门忠烈的名声!”
“左右言他的本事我不及你,你那晚为何要难为陆家小姐。”
姜鸣眼皮一翻:“她陆启鸣什么金贵人物啊,还得满打满算说四个字,名字不是给人喊的?”
姜臻神色不变,重复道:“为什么。”
好歹两个人也是自小一同长起来的,姜臻是个什么性格,谁都可以不清楚,唯独姜鸣,说句不好听的,姜臻就算是个不会说话的木头,干杵在那,姜鸣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知道姜臻的情绪不太妙,但这不影响她叛逆,她微微仰头,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这么兴师问罪的,感情她才姓姜吧?”
姜臻垂眸:“姜鸣,事不过三。”
姜鸣横眉:“姜臻,适可而止。”
红缨是自姜鸣懂事不久便跟在身边伺候的,此类“剑拔弩张”的场面那是屡见不鲜,根据她的经验,事情的接下来应该是向着……
“还能为什么,我看不惯呗,老生常谈了都。”
向着小姐认输的方向发展。
姜臻皱眉:“你之前从未这样。”
“那她之前也没去过群芳宴啊。”姜鸣一皱鼻子,“我最是见不得为别人要死要活了,还是为着谭明坤那个……等等。”
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倏地抬起头来。
“不对,你才是从未这样,你甚至连陆启鸣是圆的还是扁的都不知道。”
姜臻的表情微微裂开一线。
“哦,我明白了。”她一捶手心,“原来你是听着我跟陆启瞳拌嘴了,才跑来提溜我的,是吧?”
“我……”
“你什么你,果真物以类聚,你这同僚记性也够好,朝会半月一回,上回叫你给翘了,这回可是逮住你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得值当好一顿添油加醋,叫你快马加鞭回来,堵着门口不让我出去玩。”
捏住关窍,姜鸣简直神清气爽,她绑好臂缚,敲敲姜臻肩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呢,它不是给你那寸步难行的感情道路添堵的。”
“动动你那个上了战场才活泛的脑子想想,多好一个替妹子登门致歉的机会啊,有些木头真就只会将外部矛盾往内部消化,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顺藤摸瓜近水楼台。”
她招呼上红缨,半只脚迈出门槛,又退回来,看着僵立原地的姜臻,难得说了句心里话。
“她们姐妹俩,说白了都是感情上的呆子,一个找错了努力方向,一个干脆连方向都没有,你要是有那份心,便送佛送到西,总得给指条明路吧,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点你,妹妹我仁至义尽了。”
说完,少女整理好衣服,轻身上马,离开将军府。
日头渐高,姜臻的影子从院墙移到青砖地面上,他看着那个逐渐缩小到脚下的自己,眼神暗了暗。
——
蓝花楹打发走侍女,又再床上赖了两刻钟,这才换好衣服,与陆启瞳一道下楼。
虽说千芳楼确实离不了她,但短短一上午,楼里几个机灵的孩子还是能应付过来,一直到她下楼,也没出什么乱子。
就是靖宁侯的脸色,着实不太美妙。
陆启瞳不靠宋丞吃饭,自然无须为此心惊胆战,若非说有什么不对劲,那也是有点尴尬,毕竟自己昏过去之前的形容确实不太雅观,宋丞没把她扔在酒楼里已经是仁至义尽,更别提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带回千芳楼。
说到这,今晨一起来,她的里衣就已经换成了新的,蓝花楹说旧的上面沾了味道,她回头给想法子解决一下。
沾了味道……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想,否则堂堂靖宁侯,半夜三更挨家挨户借牛车推她回来这种桥段,也不是没可能……
“陆姑娘?”
陆启瞳回神,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宋丞:“啊?”
蓝花楹也凑过来,关切道:“小瞳可是有心事?从今早晨便神魂未定的,这会儿还走起神来了。”
陆启瞳摇头,执起筷子,塞了两口菜,含糊道:“我没事,兴许是饿了。”
宋丞见状,轻咳一声,陆启瞳筷子都没放下,连忙竖起耳朵。
“陆姑娘不必拘谨。”宋丞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想起昨夜那个豪饮的女子。
陆启瞳将象牙筷子轻轻搁在碗上,听候发落。
“我昨夜已经差人去陆大人那里报过平安,陆姑娘不必担心。”
对此,陆启瞳倒真不太担心,陆仁青的心大那是出了名的,别说她一宿不回去,就是三天三夜,她爹能打着灯笼出来找就算不错。
“只不过有件事,我觉得陆姑娘或许感兴趣。”
这是要是要公布交通工具了?!
陆启瞳咽咽口水,屏住呼吸。
“我听说,三皇子亲临贵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