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瞳自然知道陆启瞳与三皇子秦玦是有婚约的,但这事儿打从谭明坤出现之后就成了陆启鸣的心病,提不得。
她将陆启鸣扶回房,中途低声吩咐了依兰一句,屏退下人关上门。
姐妹二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陆启鸣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陆启瞳蹲在她面前,静静等着姐姐开口。
“瞳儿,你说姐姐是不是很不好。”
陆启鸣一开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洇湿了桃绣娘刚送来的衣裳。
陆启瞳伸手想要替陆启鸣擦泪,却被她捉住,握在手里。
“姜鸣的话没错,不过是一封信罢了,我却能记这么多年,想必谭公子当年不过一时兴起,却惹了我这么个死皮赖脸的大麻烦。”
听她又开始埋怨自己,陆启瞳没好气道:“你别把姜鸣那些歪理放心上,她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不,姜鸣说话虽然直白,却不无道理,那封信只是我多年的执念,每次觉得谭公子离得远了,只要看看那封信,就好像还能追着他。”陆启鸣哭得有些哽咽,话都说不太完整,“可我现在觉得,我再也追不上了,追不上了……”
陆启鸣俯下身,环住陆启瞳的肩,在她的颈窝间小声地呜咽。
姐姐是个爱哭鬼,却从来没哭得这么伤心过。
她安抚地拍拍陆启鸣的后背,缓声道:“追不上就不追了,京中好男儿多地是,哪个不比尖嘴猴腮的谭如之子强。”
陆启瞳特地避开“谭明坤”三个字。
哄好陆启鸣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陆启瞳轻轻合上门,小声吩咐陆启鸣的侍女伺候着,就见依兰手足无措地握着那把山茶花,站在走廊的后面。
这山茶是蓝花楹用了药的,起码能维持月余不凋谢,像新摘的一般。
陆启瞳本想用这束山茶哄陆启鸣,结果也没派上用场。
她看着花,忽然有点想蓝花楹了。
“你把花放回我屋里吧,顺道替我看一眼爹爹还在不在前厅,要还发呆,就劝劝他,我找个地方静静。”
吩咐完依兰,她看看天色,决定翻墙出门,去找蓝花楹吃酒。
——
天渐转暖,陆启瞳又不是个怕冷的,她还没来得及去找桃绣娘裁夏衣,只能将外衫换成轻纱,深蓝色的雪绢比裙子稍短一截,快走两步便能随风扬起,像一羽蝴蝶般,随着她穿梭于巷间的身影舞动。
“……侯爷?”
陆启瞳一进千芳楼,有三两位来看花的客人,却不见蓝花楹,她这阵子没少来千芳楼,熟门熟路的绕去后院,在满丛花香之间寻着一个靖宁侯。
宋丞一见她,眼皮就开始跳,看看她身后,问道:“蓝花楹回来了?”
“花楹?”她下意识顺着宋丞的目光向后看,“她不在?”
虽说陆启瞳每回来都是奔着蓝花楹,但十次里头有七八次能遇见宋丞,一来二去,还算熟稔。
“蓝淮说她跟你出去吃酒了。”
“花楹怎么知道我要来找她吃酒?”
两人面面相觑。
陆启瞳看着宋丞越来越黑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疯狂找补:“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我跟花楹提过一嘴,没想到她还记得。”
她作势干笑两声,正准备转身就跑,叫宋丞拎住了衣领。
“你倒是会替她掩护。”宋丞冷哼,“你真是福星啊,本侯身边一个两个都指着你救命。”
陆启瞳抢救下自己的领子,双手合在胸前,垂眉告饶道:“花楹肯定是有什么私事,侯爷别生气。”
“一个月有半个月不在,她是自己盘了第二个千芳楼?”
陆启瞳眨眨眼:“可是花楹说,要没有她,侯府都得喝西北风。”
这话虽说有夸大的成分,他却不能否认!
宋丞气结,索性不再说话,低头将手里那株花乱剪一通。
陆启瞳眼尖的发现,那是蓝花楹颇为喜欢的一株,平日里掉个叶子都得心疼上好些时候,她不能眼看着宋丞霍霍蓝花楹的心肝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侯爷,要不你陪我吃酒吧!”
宋丞如遭雷击,剪刀一用力,娇艳欲滴的花就这么落下来,他下意识一捞,拈住花枝。
“什么?”
“吃酒啊!”陆启瞳重复道,“我来就是找花楹吃酒,既然她不在,那就由侯爷代劳。”
这是什么逻辑?平安是个畜生,他偿债就算了,蓝花楹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大活人,怎么还得劳动他?
宋丞蹙眉道:“你怎么不找蓝淮?他还是蓝花楹的徒弟呢。”
陆启瞳闻言还真的认真考虑一番,然后道:“蓝淮一看就是块不通风月的木头,酒能不能喝上三杯先不说,消愁怕是都接不上茬,侯爷好歹还能陪我闲聊几句。”
宋丞不动声色地装起大尾巴狼:“本侯不会闲聊。”
陆启瞳心里有事,正堵得慌,换作是蓝花楹,这会儿的工夫一坛都该喝完了,便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喝酒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