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绝算是意料之中,她知道这多少有些强人所难,外面有个她姐的死对头姜鸣,还有一片听八卦的时耳朵极灵的千金们。
但是——
“侯爷答应我的是亲自去,如今这花眼看就要被错认,侯爷不算是完成启瞳的心愿。”
“我无法控制令姐的想法。”
宋丞是打定主意要油盐不进。
正主出面这条路走不通,那她就先斩后奏。
“如此,借侯爷名号一用可行?无须侯爷出面,启瞳自己解决。”
宋丞不知道她心里还有多少鬼点子,不免有些后怕,还是问了一嘴:“陆姑娘想怎么用?”
陆启瞳的一根筋难得拐个弯,道:“侯爷要么亲自去,要么就不要过问了。”
行吧,左右翻不出千芳楼去。
“还请姑娘慎言。”
得了首肯,陆启瞳火速赶去厅里灭火。
姜鸣正祭出杀手锏:“陆小姐,就一封信罢了,你能记这么些年,也是长情。”
陆启鸣反唇相讥:“二小姐不也是?”
“我那是……”
“姜二,差不多行了。”陆启瞳上前一步,站在二人中间,“既是陈年往事,何必翻出来伤感情。为姐姐送花的另有其人,作甚要在好日子提谭明坤,晦气。”
她前半句说给姜鸣,后半句说给陆启鸣,明里暗里都捎带上了此时一无所知的谭公子。
“陆二的嘴果然一如既往,也是,若不是谭公子,哪至于平白起矛盾。”姜鸣将桃花一扔。
陆启鸣的视线落到摔掉的花瓣上,手指在袖中,用力蜷起。
姜鸣与她视线齐平,哼道:“既然你来了,说明这九车花姓甚名谁已经水落石出,姜鸣愚笨,二小姐解解惑吧。”
陆启瞳面向陆启鸣,认真道:“姐姐知道,无论是谁来了,都别想从管事那里凿出第十一朵花来。妹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就只能给姐姐送十朵,更何况本次敛芳是女场,妹妹也没有资格参与予芳,这九车花,决计不是出自妹妹之手。”
“但有一人,千芳楼的规矩是约束不住的,那便是千芳楼的主人。”
她话音刚落,姜鸣那头却先笑起来。
“陆二,扯谎好歹有个限度,来参加群芳宴的,谁人不知这千芳楼的主子是哪位,你还不如说是谭公子良心发现,回心转意了呢。”
陆启瞳却不理她,继续道:“侯爷面皮薄,不肯同姐姐直说,正巧我与蓝掌柜有些交情,便要我务必带姐姐前来参加敛芳,就为了将这九车花送于姐姐。”
站在宋丞旁边的蓝花楹正安然听乐,闻言看向宋丞,只见侯爷眼神凌厉,缓缓道:“与蓝掌柜有交情,嗯?她怎么不说她跟平安那段救命之恩呢?”
这是陆启鸣不曾设想的情况,她甚至没见过宋丞几面,这位能同王爷平起平坐的靖宁侯是个神秘人物,别说是她,就是她爹陆仁青,也未必说上过几句话。
若说离得最近的一次,大概就是那日在茶楼的寒暄,那还是因为宋丞要去府上领回八哥。
也难怪姜鸣不信。
气氛忽然凝滞了,无论是当事人还是看热闹的,具是陷入一种奇怪的矛盾中,信与不信都太过离奇。
宋丞最先看不下去,他轻咳一声,示意蓝花楹上前救场。
蓝花楹揣着明白装糊涂,作势关切道:“侯爷怎么送个花,身子给累得不利爽了?”
“再贫嘴,月钱都补贴你徒弟吧。”
“欸欸欸,这可使不得。”蓝花楹收起嬉皮笑脸,临走前留了一句,“奇怪,这些年出过的乱子海了去,侯爷你主动让我救场,可是头一遭。”
宋丞站在原地,伸手抚上袖口的褶皱,这是方才陆启瞳情急之下,无意识抓出来的。
这种情况,蓝花楹出面解决,效果显然是最好的,千芳楼掌柜的就是第二个主子,她的话多少也能代表宋丞的意思。
姜鸣不动声色地听完,没再作妖,只说一句:“陆启瞳,你有这个本事,不如瞪大眼睛看看,谁是真正在意你姐姐的人。陆尚书是能工巧匠不差,大小也是个进士出身,总不能教出两个榆木脑袋。”
陆启瞳毫不客气地回敬:“姻缘乃大事,我自会替姐姐好好把关,姜二小姐自己一身情债还没理顺明白,就别屈尊当明眼人了。”
闹剧至此落下帷幕,待所有人的花数报完后,便到了评出本次花娘的时候。
往日,这个部分往往是最叫人惊心动魄的,但今时不同,就连蝉联两次花娘的姜鸣,也不过堪堪凑出两车,跟陆启鸣那九车比起来,可以说是惨败。
花娘的桂冠毫无意外,落在了陆启鸣头上。
陆启瞳将陆启鸣送回马车,安顿好她,欲将折返。
“瞳儿要去哪?”陆启鸣的脑子乱成一片,本能地不想离人。
“我回去跟蓝掌柜打声招呼。”
“那你可要快去快回。”
陆启瞳点头,旋身回到千芳楼内,中途走得太急,撞了个人。
她怕那一束无名无主的山茶花被侍女收走,也没顾上看清冲撞之人的面容,匆匆致歉后,两步并作一步上楼。
被她冲撞的男子揉揉肩头,眼神追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喊出一个名字。
与他同行的男子已经走出去两步远,见他还站在原地,喊道:“姜臻你出什么神呢?”
被唤姜臻的男子回头,应声:“来了。”
“本来还想约着你凑凑群芳宴的热闹,这可好,席都散了你才来。走走走,你刚回京,我叫上韩睿他们给你接风,今儿咱几个混子,不醉不归!”
——
陆启瞳一上二楼,就看见指挥侍女打包花束的蓝花楹,她叫了蓝花楹一声。
“陆姑娘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陆启瞳摇摇头,问道:“姐姐的花台上,是不是有一束山茶?”
蓝花楹叫过侍女。
“回蓝掌柜,沁荷廿六是有一束山茶,需要奴婢拿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