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好狠一小郎君。
半晌她缓过神,幽幽抬头向季眠手中望去,眼底还有没散尽的水光,只见他手里拽着几缕秀发和被拽下来的发带,又幽幽转向头上的梅枝,绿梅枝条完好无损,傲然展枝。
孟闻缇:“……”
一点儿也不手下留情,好听话一小郎君。
季眠伸手将红色的发带递向蹲在地上的孟闻缇,却丝毫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郡主,多有得罪。”
孟闻缇接过发带,吃力地撑着膝盖站起来,笑得勉强:“季小郎君怎么突然出现在此?”
季眠不语,目色深邃沉寂,可那眼神分明在说: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她尴尬地提提裙角:“我不喜人多,便一个人来了花园赏梅。”
季眠垂眸,回复得简洁明了:“郡主何由,在下何由。不过……”他略沉吟,似哂笑:“每次遇到郡主,不是在高墙之上,就是在乱丛之中,倒是稀奇。”
孟闻缇冷哼,反问:“若我是男子,还稀奇吗?”
“就算是男子,也不会攀上别家男子的墙。”季眠恭恭敬敬。
孟闻缇被堵得哑口无言,却还是忍不住狡辩:“那季小郎君觉得,我的行为是对的呢,还是对的呢,还是对的呢?”
她与他相见不过两面之照,可她算是看得明白,这位十三岁便名动京城的少年,与她那动若泼猴的弟弟大不相同。不知是生性便如此冷淡还是怎的,在他身上瞧不见少年人的莽撞,反倒一言一行皆拘于礼数,待人接物疏离平和。
若是这样正经的小郎君,被她逗急了会如何?
季眠有副好相貌,也有与之相配的好脾气,面对孟闻缇显而易见的撒混,脸上没旁的表情,只一双乌黑的眸子沐浴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清亮:“郡主既做了,便是对的。”
“若我说是因为侯府太大,我实在是不熟悉偏院路径呢?”
“郡主既说了,便是如此。不过,郡主往后还是慎言为好。”
瞧着季眠,孟闻缇觉得好没意思,又好不服气:“小郎君真是好知礼数,既如此我也不便待在此处,以免扰了郎君清净。”
言罢,孟闻缇扭头就溜得飞快,也不知是真怕扰了他清净,还是怕在他面前落了自己的面子。
季眠侧立一旁,直至那抹艳色消失在花园绿意之中,才微微抬正头伸出手摊开掌心。
几缕乌发静静地落在少年的掌中。
回到前厅,同龄的姑娘们没顾上用膳,聊得正开心,似乎也没人察觉孟闻缇的突然出现。
她心不在焉地寻到自己的位置,囫囵夹了几筷子珍馐送进嘴里,却听到一个分外熟悉的名字。
“你是说,你兄长在国子监中也见过那季公子?”
“正是呢,我哥哥说,国子监中最是严厉的夫子在提及季公子的时候也是赞不绝口。”
“我记得今日也是邀了季太史与他家公子来夏府的,怎么没瞧见?”
“季公子少年才俊,就算是邀来了,想必也不是那样容易遇上的。”
一名少女总算想起来了:
“诶我听说,景昭侯府同季府相邻,孟世子也同在国子监念书,你们说,怀宁郡主会不会同季公子相识?”
话及此处,众女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孟闻缇,吓得她差点被方送入口中的翡翠虾饺噎住。
她小心翼翼抬眼,就见离她最近的又叫不上名字的眼熟姑娘凑了上来:“郡主你说说,季公子果真如传闻那般吗?”
孟闻缇哆嗦着手放下筷子,故作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抱歉一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季公子的长相。好似也没有传闻里说得那般俊美。”
十三岁的孩子,都还没长开呢,怎么就惹得这些少女各个春心荡漾?
孟闻缇不解,要是季眠的长相算得上俊美,若她是男子,眼前这一伙少女不得欢喜得发疯?
“那季公子的剑术呢?”
孟闻缇擦擦额上冒起的薄汗:“季公子年龄尚小,也只提得动剑器吧。想来陛下都夸赞的剑术定然不差,不过同我父亲比起来许还差远了。”
等她话说完,座旁传来一声嗤笑,夏叙姝斜眼翻了她一眼,颇不屑:“姐妹们休听她胡扯,她定然连季公子的脸都没见过。”
孟闻缇拧着眉,坐正了身子,语气温柔地认真反驳道:“此言差矣。夏姑娘难不成见过季公子?怎知我是胡扯?”
“我父亲说过,季公子是百年难一遇的才子,年龄虽不大,可学问与身手都是同龄人中数一数二的。”夏叙姝提及季眠时,神色莫名变得骄傲。
好家伙,孟闻缇记得,上一次夏将军也是这么夸杜丞相的儿子的。
“也不知道往后哪家千金会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得季公子青眼。”
也不知是谁发出的遗憾,话虽直白羞人了些,却也道出了一众姑娘的心声,姑娘们心中纳罕的同时,又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夏叙姝。
孟闻缇:?
“想必定是位才貌双姝的佳人。”又一人叹道。
夏叙姝愈发高傲地抬起了小巧精致的下巴,对于这样暗暗的奉承她很是受用,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孟闻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