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闻缇诧异地看着夏叙姝,心里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钝之人,却又点点头应和她:“嗯……确实。”
见夏叙姝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才又温柔地吐出几个字:“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母亲是长公主,你母亲不是。”
我是皇室宗亲,你不是。
从方才到现在,夏叙姝脸上的变化真叫一个精彩,看她现在被气得嘴都歪了,孟闻缇心里快活得很。
但她面不改色,仍然悠闲地想要拈一块甜点,还没等她触碰到那甜软细腻的牛乳糕,桌上的碟子却被夏叙姝一把抢过。
只见夏叙姝梗着脖子豪横:“谁准许你吃我家的糕点了?你快回自家府邸,我夏府的东西想必郡主是看不上的!”
说罢,夏叙姝转身便要离去,却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猛然回头气冲冲地走到桌边,一只手伸向茶壶:“茶也不许喝!”
见夏叙姝离去的背影,孟闻缇傻了眼。
好家伙,说不过还不许她吃东西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这夏叙姝,怎幼稚得比孟闻练还要像小破孩儿?
孟闻缇拍了拍手掌,将残留在指尖的糕屑抖落,然后提着衣裙起身左右环顾一番,朝花园深处走去了。
此刻正值膳时,上午还聚在花园里谈笑风生的男人女眷们都被引去了正厅。
孟闻缇方才用过不少点心,还不想前去用膳,想起上午时分因人多杂乱不得一见的绿梅,心中便拿定了主意打算趁无人的时候好好观赏一下绿梅。
夏将军与夏夫人伉俪情深,专门从南方寻来绿梅养在府中为博夫人一笑,以弥补多年来他因战事而不着家的遗憾。
京城郊外也是有梅林的,只不过多是红梅或是白梅,且又开在冬日。绿梅清雅,在春日里招展,分外好看。
孟闻缇赏着梅花踱着步子,忽然闻一声猫叫,寻声望去,见绿梅树下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想是夏家人养在府中的宠物。
那只白猫瞳色幽绿,毛色纯正,生得极漂亮。
白猫伸个懒腰,慵懒地瞧了孟闻缇一眼,然后腿一蹬消失在树后。
孟闻缇一愣,反应过来便下意识追过去,哪料猫不见了,头发却被低矮的梅枝缠住,她伸手想要理清乌发,反倒发丝与梅枝勾得愈发紧了一些。
她欲哭无泪,尝试着挪步,但只有她一动头皮便一紧,痛得她差点呼出声。
这夏府的猫,果然随主子,与那夏叙姝一般模样,叫她不得舒心。
现下宾客都在前厅,花园里早已无旁人,她一个人立在梅树下,黑发与枝条纠缠,若是远远瞧着,如绿梅成了精。
她有些丧气地站在树下,比那日翻错了墙还要难过。
真真要完了,要是被众人人瞧见窘样,她便没了一点脸面。
在她叹了第五十三口气时,终于察觉附近有了脚步声。
孟闻缇转动眸子,努力朝声源望去,瞥见了一袂衣角与一双云纹靴,不禁暗喜着压低音量轻声呼唤:“何家郎君?能否搭把手帮个忙?”
脚步停下。
她急了,连忙解释,连声音都免不了拔高不少:“郎君莫慌,我不过是粗心被这树枝勾了发,并非别有用心。”
好不容易等来的帮手,可不能这么被吓怕了呀,不然她不知还要站上多久才能挣脱。
“郡主?”
来人声音低哑,有些耳熟,似前不久听过。
孟闻缇忍着疼抬起头瞅了一眼,方明媚起来的心情瞬间低落到谷底去了。
是季眠。
还真是稀奇,总能遇上他。
季眠站在不远处,疑了片刻后行礼:“在下去替郡主寻侍女来。”
“哎等等!”孟闻缇一听,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磕磕绊绊解释:“你这么去,让大家伙都知道此事了,我全然不要面子的嘛?”
少年想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但此时孤男寡女,于礼不合。”
季眠眼里正气十足,那副处变不惊又冷静异常的样子气得孟闻缇不仅头疼,而且心口疼。
什么孤男寡女,他这个小破孩儿就算被看到了又能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柔声笑道:“季郎君不必担心,四周无人,不会有事的。看在阿弟的面子上,还请季郎君帮个忙吧。”
话倒是在理,也说服了季眠,可是孟闻缇没有考虑到的是,眼前这位小少年似乎……还没有她高。
她斜着眼盯着轻轻踮起足尖的少年,不确定地问道:“季小郎君,你能行吗?”
季眠淡淡地看了被勾住的少女一眼,语气波澜不惊:“郡主且忍着。”
他一手拽住梅枝,一手轻轻绕住被缠住的乌丝。
孟闻缇小声提醒:“小郎君你仔细点,万不要折了这梅枝,想来……”
她话还没说完,季眠手一用力,将孟闻缇的头发从枝上扯了下来。
孟闻缇想不到他动作这样快又这样狠,她挣脱了束缚之后便捂着头忍不住蹲下身,疼得都要飚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