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和周远山的通话持续了多久,处理公关部发来的简讯又花了些时间,中央空调又一次吹来一阵冷风,窝在沙发上的谢宜后知后觉打了个寒颤,隐约听见书房里的吉他声比起初小了许多。
随后,吉他声彻底停下了,没过多久,他听见了“啪嗒”的一声关灯。
谢宜撑开沉甸甸的眼皮,眼前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在拉拢窗帘,见他转醒,也只是逆着昏暗的壁灯和他对望。
“直播结束了?”
“嗯。”洛星洲将空调的温度往上升了些,谢宜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上的毛巾被:“我睡着了?……奇怪,完全没意识到。”
洛星洲屈指在他额前轻轻弹了一下:“你是说我唱歌催眠?”
谢宜撇撇嘴,还想多说,却见洛星洲转身从玄关处扯出一只垃圾袋,正兀自向厨房走去。
喔……似乎是厨房还没打扫。
谢宜连忙套上拖鞋,一溜碎步跟了上去。
洛星洲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残局,大的碎片被他拣出来放进垃圾袋,小的则等着一会儿用扫把扫净。谢宜在边上看了一阵,惭愧得不行,上前勾住洛星洲的脖子,小声道:“我自己来吧。”
“一起。”洛星洲拂开他的手,蹲下来,一片一片地拣碎片,谢宜也跟着弯腰拣了几片。
厨房雪白色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谢宜偷偷抬眼打量洛星洲的神色,唯恐洛星洲的脸上露出什么不耐或者不悦的表情。但洛星洲一如既往地板着脸,没有笑也没有恼,或许是太久的直播带给他超乎以往的疲倦,谢宜能感觉到洛星洲身上挥之不去的一股怠惰。
洛星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强度地工作过了。
想到这里,谢宜又止不住心疼。
洛星洲起身,从一旁拿过扫把,谢宜忙又捡了一片稍大些的碎片,乖乖站在一旁等洛星洲扫清剩下的碎渣。
却像天意捉弄似的,好好握在手里的瓷片,愣是在那一瞬间割破了谢宜的手指,没等谢宜发觉,一滴殷红的血便落在余下的碎渣之间,飞快晕染了一片。
洛星洲脸色一变,当即丢下扫把,一手握住他的手腕,拧开了边上的水龙头,冰冷的流水冲刷着谢宜受伤的指尖,并不算多的血迹也很快被冲洗干净。
谢宜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想抽回手:“没事的,我演戏受的伤都比这严重多啦……”
可他刚收回些,手指尖又开始抑不住地冒血珠,洛星洲揪着他的手拉近,下一秒含上伤口,谢宜的后半句安慰顿时都咽回了喉咙。
“……我…我没想添乱的。”
洛星洲低头舔着他的指尖,眼眸却应声略抬。或许是熬久了夜,洛星洲的眼尾生出些红晕,眸子里水光潋滟,抬眼时,满目的专注和无奈都和他温暖的舌瓣一起裹住了谢宜。
那份认真,和多年前热恋的他们毫无二致,他舔吻的何止是手指,更似是谢宜的整颗心脏。
谢宜哽了半晌,余下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洗碗,一起打理家务,他也很久没有受伤,很久没有见过洛星洲这样的表情。
洛星洲松开口,叹了一声,抬手拍了拍谢宜尚在发蒙的脑袋。
“刚才直播,有些话不方便说。但我二十岁的时候就敢和谢总叫板,没道理越活越回去,你不用那么害怕。”
谢宜张张嘴,小声道:“我怕她知道我们离婚……她毕竟是我姑姑,肯定会认为是你做了错事。”
洛星洲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红血丝,谢宜越看越心疼,推着他往浴室方向走:“算了,先不考虑这些,看了这么久的电脑,你该休息了。”
洛星洲握住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笑道:“谢老师,你对自己在谢总心里的形象是不是太自信了点?”
谢宜:“………要你管。”
洛星洲转回身来,安抚似的贴近寸许,接着在谢宜的眼睑落下一吻。
轻飘飘的,谢宜却猛地涨红了脸。
“这里还是这么敏感?”洛星洲的眉梢抬了抬,有些苦恼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但对着我自己的脸,确实是起不了兴致………不过谢老师。”
他又靠近了些,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洛星洲便吻上谢宜的耳廓,一下一下地啄着,耳语道:“你想要的话,像以前那样求我试试?”
谢宜:“……………”
十数年相处中某些不堪入目的回忆重回脑海。
谢宜红着耳尖,握拳:“我宰了你。”
洛星洲大笑着退进浴室,关上门:“希望你没在浴室里安监控。”
谢宜一脚踹在门上:“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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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似火,在云间烧出一片热烈的鲜艳。
日光逡巡着爬上谢宜的眉眼,谢宜向左一翻身,便撞上一片温凉的皮肤,他的小腿似和别人的缠着勾着,无意识地思索三秒,谢宜猛然睁眼。
眼前是洛星洲的喉结,鬼晓得是什么原理,这人偏爱把他往怀里搂,下巴也爱搭他头上,换了身体也没改掉这烂习惯。
谢宜尝试着挣扎片刻,无果,洛星洲的臂膀一向和他本人一样固执。窗帘缝隙间溜进来的阳光并不炽烈,暗示着此时的时间应该也不算太晚,毕竟连粥粥都还没有来叫他起床。
这样想着,谢宜只能认命地窝进洛星洲的怀里,枕着洛星洲的胳膊浅眠一阵,再回神时,洛星洲恰弯着眼,手指游走在他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