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听说有重要客人来访,兰幽于是也来到了花厅里协助伺候。因为已知晓现在由杨令源暂时当家,所以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出来帮忙的了。
“兰姐,快过来为客人斟酒。”杨令源向其招呼道。
过去之后,兰幽忍不住偷看了李播一眼,虽然知道这不怎么符合规矩,但因好奇于今天这位客人的那份眼熟,且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所以哪怕有冒犯之嫌,她也坚持打算走近去瞧上对方一瞧。另外,她于心中还打着这样的小算盘,那便是目前当家的乃大公子,因此就算自己“偶尔”犯了什么小的过失,对方也一定不会加以深究。有了这种想法托底的兰幽由是变得有恃无恐起来,更何况前几年她还在山里过惯了那种没什么拘束的自由生活呢。
“兰姐,你是不是觉着这位道长有些眼熟啊?”看出其心思的杨令源故意当面问了起来。
兰幽被对方如此突兀的一问给惊到了,只因她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越轨”举动会被正忙于应酬的杨令源发现,且还当场就遭戳穿。
“嗯……”兰幽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认出这位道长了吗?”借着酒劲儿,杨令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追问道。
“是奴婢认识的吗?”抬起头来眨巴眨巴大眼睛,兰幽好奇地问道。
李播也不搭话,微笑着任由兰幽上下打量他。过了好一会儿,见满眼狐疑的对方依旧没有认出自己,于是,李播便大笑着问道:“小兰幽,可还记得当年的稷王祠吗?”
“哦……奴婢想起来了!”兴奋叫喊的同时,她差点儿就把手中的酒壶给摔了,“您是那个‘袁’……哦……不对不对!您是李县尉,李大人!”
“这下想起来了吧?”杨令源一边把手里的酒杯递给兰幽,一边笑着打趣道,“你就自罚一杯吧!”
“好嘛!”兰幽答应得很是爽快。
将酒杯斟满,她端起来即向李播说道:“李大人……不对不对!叫错了,应该是舅老爷,就让奴婢来陪您喝一杯吧!”
敬完酒,兰幽一边为对方再次斟满,一边问道:“舅老爷,恕奴婢斗胆问一句,您如何放着好好的县尉不当,而偏要出家去做道士呢?”
“舅父大人,令源也有此一问呐!”
不知是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还是饮酒之后话变得多了,反正李播是一股脑儿地就把自己辞官之后的经历给全部讲了出来。
其大致内容如下:挂印之后的李播邀约上袁天罡一起去龙门的禹王庙拜望了自己的师父——清玄道长。在对方的安排下,二人即以道士的身份安全潜回到了蜀中。游历了几年名山大川,因思乡心切,李播遂返回了自己的家乡——岐州,也就是后来的扶风郡。在那里,他过起了隐士一般的田园生活,除开教导儿子李淳风读书习字之外,平常的时间就都用来著书立说和结交道友了。因孙思邈当时同样隐居在那儿,所以两人在多有往来的情况下便结交成了志趣相投的莫逆。之后,其又将前来回访他的袁天罡介绍给了孙道长,于是,这就有了被后世传为美谈的“诗酒唱和之太白盛会”。
“原是这样的啊?”听得入神的梅香忍不住插话道,“难怪舅老爷会让去找孙药王哟,看来夫人这回是一定有救的了呀!”
“对嘛!有这层关系在,便不怕不成事了。”兰幽也跟着附和道。
“孙道长乃世外高人,且有一颗拯救众生的仁心,因此,你们千万不可用一般俗人的眼光来看待他哟!若是值得救的人,他便自会倾力相助;若遇上值不得的,则哪怕有千金相赠怕也是不行的啊!”李播提醒杨令源道。
“明白了,舅父大人!”站起身来的杨令源当即郑重承诺道,“令源定谨记在心!”
……
翌日一大早,带上李播写的信并兰幽准备的干粮,跨上“夜巡龙驹”的杨令源即飞也似地朝着太白山的方向直奔了去……
说起太白山,除了是秦岭主峰之外,在《尚书·禹贡》里还被称作了“惇物山”,《说文解字》有云:“惇者,物之丰厚也。”以“惇物”名山当足可见古人对其得天独厚之物产的了解了,而“中华大地上的中草药宝库”便可说是对它的最中肯评价之一。《汉书·地理志》也谓之为“太乙山”,因据传是太乙真人的修炼所在;《录异记》中又曾记载:“金星之精坠于终南圭峰之西,其精化白石若美玉,时有紫气复之,故名。”“太白山”之名则最早见于《魏书·地理志》,其意即如上之所说的与太白金星有关。《水经注》有载:“于诸山最为秀杰,冬夏积雪,望之皓然……山下行军不得鼓角,鼓角则疾风雨至。”太白山上常常风雨无时,仅在六月盛暑始通行人,此情况于过往被俗呼为了“开山”;而六月以前呢,雾雪塞路、人迹罕至,其状况便被称为“封山”了。
……
经过近两天的行程,沿着李播所绘的路线图,杨令源很顺利就来到了太白山的脚下。
“好一片灵山秀水啊!可真是个绝佳的修仙去处呀!”面对着眼前的叠嶂峰峦和满目青翠,杨令源不禁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
走了一段,发现山路崎岖难行的他于是决定将“夜巡龙驹”寄放到一户山民的家中。正打探着,忽然,他听到路旁的树林中传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啼哭声。
“这分明是女人在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