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一声骨裂脆响,那高手的头虽然躲过了,但其肩背部却被尉迟恭的钢鞭给砸了个结结实实。
口中涌入一股血腥味儿的同时,那高手也顾不得疼痛,就地滚出一丈开外之后,翻爬起来即冲出了院门……
追到院门口时,发现那人已消失在了夜幕当中,于是,同样急于脱身的尉迟恭遂不得不返回去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脸和手上的血迹。接着,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他即出门朝着与刺客相反的方向逃了去。
……
现在,让我们来还原一下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就在那高手准备进攻之际,尉迟恭忽想起自己身后有平常用来锻炼臂力的单杠木架。于是,他便赶紧返身跳起抓住斜上方的横木并挂到了上面。见那高手冲过来,趁其不备的他即立刻给予了其雷霆般的一击。而那高手呢,既苦于天已黑尽看不清楚环境,又不熟悉小院内的地形,直可谓是天时、地利一样不占,因此,中了尉迟恭的圈套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亏得他的武功还算高强,所以方才捡了一条性命逃走,否则,换作普通人的话,怕是命丧当场无疑了吧?
……
只因为人豪爽,平常少有积蓄,所以真到了跑路的时候,尉迟恭才猛然发现自己竟也成为了那种被一文钱难倒的英雄汉。
尽量避开大路的他知道城中就快要宵禁了,于是,心烦意乱之下遂表现出了些手足无措来。
其实,他还是有些结余的,只是因为存在别人处,所以让他有些犹豫不决。大家可能会问:拿回自己的钱救急,这有什么好多想的啊?主观上来说的确用不着多想,而且替其保管钱的那人还既是同乡,又是故交,并被他亲切地称作了“叔”。只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客观现实却有如拦路虎般横亘在了那儿,从而让人是想忽视都无法忽视。
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尉迟恭也犯怵呢?那便是上述的这位“熟人”和牛壮乃系比邻而居。牛壮我们应是知道的,即前面提到过的那位“牛班头”,整个一见钱眼开、不择手段的小人。大家不妨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让此人给撞上了,则他尉迟恭会有“好果子”吃吗?更何况前些天还因为卢太翼之事而得罪过对方?
“该怎么办呢?”尉迟恭在心里权衡了起来。
分析来分析去,他突然意识到像牛班头这样的小人物是不大可能知道那三名刺客的事情的,所以哪怕是撞见了,只要自己不露破绽,则其应该是不会无缘无故地生出什么怀疑来的才对。
“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看来……这个险是一定要冒的了!”打定主意的尉迟恭不再多想,立马加快了脚步就朝着老班头住的方向飞奔了去。
……
快到里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里丁已开始了盘查进出人员的工作。
“这不是要关门了吗?”一想到此,他便急忙提起一口气冲了过去……
“站住!”
一个里丁将其拦了下来,接着盘问道:“这么晚了进去干嘛?”
“你们这不是还没关门吗?”
“此时辰,外人一律不得进入!”里丁以不容商量的口吻答道。
尉迟恭当惯了差,平时进出这些“里”和“市”都是无人敢阻止的。此刻被挡了下来,虽说心中十分不爽,但头脑还算清醒的他明白今时已不同于往日,正所谓“龙游潜底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于是,只好赔了笑脸一拱手道:“烦请小哥放行,我是来找在京兆尹衙门当差的老班头的。”
“你是他什么人啊?”里丁上上下下打量着问道。
“我和他同在京兆尹衙门做事。”虽被对方审视得有些心头发毛,但尉迟恭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答道,“我这是来找他公干的。”
“那为何没穿公服呢?”里丁一个劲儿地刨根问底道:“你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尉迟恭被眼前这个“楞头青”搞得哭笑不得,于是心下盘算道:“该拿什么来证明我的身份呢?”
“快说!你到底是不是冒充的?若说不清楚,则我可是要去报官的!”
听到“报官”二字,尉迟恭心中的火气那是止不住地“蹭蹭”往上蹿。就在快要蹿上脑门之际,其忽然想起刚才那个京兆尹衙门的腰牌还在身上。于是,他赶紧取了出来递与对方验看。
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将腰牌还给尉迟恭的几乎同时,那里丁向后摆了摆手,算是同意其进去了。
……
“咚咚咚……”尉迟恭小心翼翼地敲起了老班头所在小院的大门。听到里面有了回应,他即立马躲进了旁边的一处阴暗角落。
可能是时辰还不算太晚,所以院门被直接打了开,接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站出来问道:“是谁?谁在敲我家的门啊?”
“是我!”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尉迟恭压低了嗓音答道,“叔,是我‘黑炭头’。”因长得面似锅底、头如煤球,所以便被送了这么个有些特别的诨号。
老班头又是何许人呢?老班头本姓张,同属朔州人氏,年轻时即与尉迟恭的父亲是朋友。
一见是尉迟恭,老班头遂赶忙将其拉进了小院。接着,在把院门迅速关上之后,他即领着对方来到了正房。
……
“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老班头问话的语气里明显带有责备之意。
以为是其怕被牵连,因此,尉迟恭便赶紧躬身赔礼道:“是黑炭头鲁莽了,叔,我这就离开。”
“你往哪儿走?不怕出去撞见牛壮啊?”
“我怕他作甚?”尉迟恭一边反问,一边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瞒我?你就不怕被牛壮那厮抓去见官吗?”
“您知道我犯事了呀?”尉迟恭满腹疑惑地问道,“牛壮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可知道,今日午后有一位骁果卫的军官来咱们京兆尹衙门打听一个面如焦炭、体壮如牛的大高个儿?王大人一听便知是你,遂把我和牛壮都叫了进去问话。那军官了解了情况之后,只要求王大人先将你扣下,其他的则通知他们的人来处置就好。对了!那军官离开时,我瞧见牛壮也鬼鬼祟祟地跟了去,接着在衙门口好像还冲对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什么。”
见其听了半晌不语,有些着急的老班头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娃儿,你到底犯什么事了啊?能给你叔我说说吗?”
“我……”尉迟恭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只因他怕讲出来的真相会吓坏了老人家。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跟你叔说呀!”老班头对这个为人豪爽到敢当了佩刀为自己买药的后生很是喜爱,所以几乎就把其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当年初来大兴城时,尉迟恭也是通过了他的关系方才进入到京兆尹衙门里当差的。
“说!你是不是打伤人了?是不是打伤了某个骁果卫的军官啊?”
见对方还是犹豫着不肯回答,老班头便只得转换了语气安抚道:“当年我和你爹一起打突厥时,那可都是提了脑袋上阵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啊?你尽管给叔说,天塌不下来的!”
见其如此说,把牙关一咬的尉迟恭于是“一个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地就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给对方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