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考虑到太后的病情,颜兮留在了康寿殿。
颜兮的身子本来就还没完全恢复,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心绪烦乱。晚膳后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往院中回廊走去,一路低头沉思,没有注意周围,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黑靴。颜兮慢慢抬起头看向对方,从靴子一路往上,此人身着墨青色袍服,颀长的身子正斜靠在柱子一旁,双手抱肩,幽深的双目正直直盯着她看,有一股说不出的邪气。待看清此人的脸后,颜兮不由分说就绕道走。
司马靖泽伸脚拦住了颜兮的去路:“怕我?”
颜兮移开视线,避开了司马靖泽的注视,这人一身不响地出现在回廊上,方才不知盯了她多久。
见颜兮没有回话,司马靖泽站直了身子,高大的身子一下子挡住了颜兮的视线,整个走廊都变得逼仄起来。司马靖泽缓缓开口:“你还未回答我。”
这么近的距离,颜兮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这位世子爷怕是分不清何为怕何为厌恶,颜兮有些清冷地回答:“不怕!”
“不怕?那为何见到我之后就绕道走?”
“民女不敢打扰世子赏月。”
司马靖泽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天上连一颗星星的影子都没有,还赏月,这丫头找理由也太敷衍了,他嗤笑一声,戏谑地看着颜兮。
被看穿后的颜兮没有一丝尴尬,她就是想要快点离开。
自从听到这丫头落水昏迷后,司马靖泽有几次都想要越墙去霁月殿看一看,最后理智战胜了冲动,他不允许自己身边存在不受控制的因素,哪怕是自己也不行。
然而今日见了面之后,他发现有些事情好像根本就无法控制,他安慰自己在意的仅仅是这丫头的医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此刻不想这丫头这么快离开,便找了一个她不能拒绝的理由:“皇祖母的病情怎么?”
“世子可以去问薛太医。”
司马靖泽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复,隐隐有些失落,随即用带了些痞气的语气掩饰,他反问颜兮:“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
又是这副纨绔模样,颜兮不由得想起他之前的种种劣迹,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没有,只是民女近日身子不适,不宜久待,还望世子爷见谅。”
听着颜兮略带虚弱的声音,司马靖泽决定这次先放过她,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今日之事没有那么简单,你只需管好皇祖母的病情即可。”
在颜兮看来,司马靖泽的提醒简直多此一举,她不需要他的假好心,遂淡淡回答:“多谢世子提醒,民女告退!”
“你……”司马靖泽还想说什么,颜兮已经转身离去。
司马靖泽忍不住腹语:这丑丫头还真是,有点不知道好歹。
看着颜兮走进房内后,司马靖泽开口:“出来吧!”
隐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见过少主!”
“今日之事查得怎么样了?”
“禀少主,目前查到那个宫女小莲是被小彩利用,这个小彩应该是细作,具体是谁的人尚不清楚。”
“查到是谁杀她的吗?”
隐一摇头:“一剑封喉,应该是江湖杀手或者死士所为。不过很奇怪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也没有惊动附近的禁卫军。”
司马靖泽嗤笑道:“不足为奇,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对于她的主子而言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原来如此。对了,属下查到那盆馥香草是几年前贵妃所赠。”
“贵妃?”
“是,据百花园的老人所言,康寿殿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司马靖泽习惯性地转动拇指的扳指:“看来宫里这趟水是越来越浑了。”
“少主,小彩已死,接下来该从哪里查起?”
“对方既然这么大张旗鼓地挑事,无非是想把事情弄大好浑水摸鱼,得利的无非那几人,都查查就是了。”
“是,少主!老王爷那儿?”
“父王现在负责调查此事,适时助他一臂之力即可,不用刻意为之。”司马靖泽停顿了一下,继续吩咐道:“还有,暗中照应一下那丫头!”
“遵命,属下告退!”隐一没有丝毫惊讶,领命后隐身于黑暗中。
御书房内,内侍已经将凉掉的晚膳更换了几次,皇上还是没有动筷的打算。王福公公劝了几次,这会不敢再出声,怕触动圣怒。
见到匆匆赶来的岑相,王公公简直看到了救星,赶紧将相爷迎了进去,
“老臣参见皇上!”
“爱卿快快请起!来人,赐座!”
“谢皇上,皇上急召老臣,可是宫中发生了大事?”
皇上将今日发生之事跟岑相细说了一遍,为避免岑相多想,皇上特意解释了一下对岑凌睿的处罚:“此事毕竟发生在宫墙之内,为避免人口实,朕罚了凌睿半年的俸禄,还望爱卿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