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不安地踱着步子,双眼已是望穿秋水。
终于在启明星方升起之刻,一艘船缓缓驶入视线之中。
陆青让驻守的弟子让开,准备亲自上前迎接,就见一道黑影踏水而来,忙大呼一声“岛主”,惊见云墨站定之时恍惚了下,他急道:“岛主,怎么回事?”
“不要惊动旁人,马上回去。”
云墨低眸看了眼怀中的人,急切地唤了她两声。
弦清凌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只垂下的手透着无力。
陆青借着月光看到弦清凌失血的面色,吓得心都差点停跳了,张了张口,不知道要问什么——云墨给了他一个眼色,抱着她一路奔回到自己的寝屋。
陆青连忙将房门关上。
在云墨给弦清凌施完针后,理了半天思路的他才问出口:“仙羽宫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弦宫主怎会变成这样?”
“是花映月那个女人害的。”云墨深深叹了口气。
“花使?花使害的?”陆青一时半刻都没有反应过来。
“青青,倒些水来。”
陆青忙倒了些温水,看着云墨给弦清凌喂了药,而弦清凌是吞咽困难的样子,他脑海中又想起惨死的正元,思量片刻,他这才反应过前后事情的蹊跷之处,惊悚道:“岛主莫不是说花使软禁了弦宫主,故意拒绝无忧岛的求援,试图破坏仙羽宫和无忧岛的关系?”
云墨不置可否。
陆青得悉真相,差点没站住。
越想越觉得恐怖,他忍不住道:“花使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岛主,那日她跟我说仙羽宫有难处无法援手时,我还当真以为是弦宫主的意思,后来四师兄他们去仙羽宫,也是她说弦宫主在闭关……”
“合着我们都给她耍了!!!”
他看向弦清凌如今这番模样,心里一度歉疚:“无忧岛的这场风波虽说挺过去了,但大伙对仙羽宫满是怨言,师兄弟们都把弦宫主给骂死了……我、我这就告诉大家真相!”
“慢着——”
“怎么了?”陆青回头。
“这件事情……”云墨犹豫,“得从长计议。”
“怎么个从长计议法?”陆青退回到他身边问道。
“这件事情牵涉甚广,已经不单纯是你弦宫主与我的误会了。”
“这是两个门派之间的矛盾,对仙羽宫的成见已经在很多弟子心中根深蒂固,要一时半会让他们相信花映月的阴谋,有太大难度,甚至还会有人觉得我这个岛主被情字冲昏头脑,还有,”他转头看向弦清凌,眼里俱是疼惜,“她需要静养,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搅她。”
“倒也是……”陆青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在她没有真正夺回仙羽宫之前,她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云墨思量着道,在陆青重重点头应下后,他补充一句:“对了,正元和风寂箫的死……暂时别告诉她。”
“什么?”
“风使也死了?”陆青宛如晴天霹雳。
“嗯,风寂箫武功太高,又对你弦宫主忠心耿耿,只要他还活着,花映月是绝对夺不了权的,何况——当初雪使还是死在他手上,花映月对雪使有情,又怎能放过他?”
“……太可怕了。”
发生那些事情时陆青还不在仙羽宫,哪里知道他们四使之间的恩怨,虽说听的云里雾里,但他还是知道风寂箫的死有蹊跷,想到花映月做了这么多事情,他都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好了,你知道就行,其他人那不要走漏风声。”云墨说着在桌边写了一张方子,甩给他:“去准备药浴,再找两个信得过的丫鬟来。”
“知道了。”陆青说着退出门。
刚扫了眼药方,他又担心:“这几味药太烈了吧!”
云墨道了声“无妨”,解释道:“她的伤势太重,普通的药怕是对她没用。”
陆青刚带上门,又听他叫:“青青,等一等。”
陆青回头:“???”
云墨到他面前,对他道:“你找人查一查,北安江氏。”
北安江氏?陆青往里探了探头,指了指弦清凌。
云墨点头:“去吧!”
***
仙羽宫仍处于混乱。
风使为护仙羽宫战死前线,是花使花映月临危不变,成功将外敌东海炎域逐出七星屿,而此战伤亡甚多,上下弟子悲恸之际,又有贼人潜进寒月馆掳走了宫主,以至于现今仙羽宫群龙无首,唯手执神羽令的花使花映月暂代宫主之位。
——没有任何人对此事有过疑虑。
唯有于长老对此战中弦清凌的不闻不问意见颇大,在花映月给她有意无意的暗示后,于长老不仅认为宫主失职,甚至都觉得她被人掳走的背后还有隐情。
……
在短短三日内,仙羽宫物是人非。
花映月将风寂箫的断剑插回雪使坟上,就回到自己住处。
她一眼就见到了被她挂在柜子边的黑色大氅,她走上前轻轻抚摸着上面绣着的白鹤,缓慢得……像是要摸过它的每一根线、每一处针脚。
“云墨……”
她望着它,低低呢喃。
黑色大氅静静的挂在那里,除了她的轻抚,纹丝不动。
花映月倏地脸色一沉,掏出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扎在大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