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映月表情狰狞。
她用力将匕首扎在大氅上,触及到的却是冷硬的坚木。
一瞬间,她像是被烫着,将匕首扔到地上,慌乱无措地摸着刚才被匕首扎到的地方,扎的并不深,但留下的破口还是令这件精致大气的氅衣多了瑕疵。
她急忙将衣服解下来抱在手中。
对着那处破损的口子呵了呵气,摩挲了两回后发现根本无法遮掩破处,她的眼中更为急切——在柜中翻找了一圈,她终于找到了针线。
破处被一针一线缝过。
她用完美的手法补好了缺口。
见到被缝补的地方很难再瞧出痕迹,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眷恋地将衣服贴在自己的脸上,像是在轻嗅衣上的气息,又似在回忆着某些快乐而甜蜜的过往……
直到过了很久。
她才心满意足地起身,重新将大氅挂回了柜旁,与此同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花映月因被打扰,脸色极沉,冷道:“什么事?”
余霜在外,语气着急:“羽嬛小姐病了……听说是不愿意喝药。”
听到她提及羽嬛,花映月这才想起这段时间内,她用羽嬛的命故意要挟、折磨弦清凌,结果她却把羽嬛给忘记了,病了么……花映月打开房门,阴恻道:
“我们走!”
***
见月轩中死寂一片。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俨然一副求死之色。
两个女弟子端着药无措地立在床边,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喝下药。
花映月带着余霜推门而入,见到羽嬛仿若没有听到一般,仍如死了般躺着不动,她让余霜带着两弟子退下,之后很自然地往她床边坐下。
羽嬛微微侧过脸。
花映月俯视着她,笑着道:“你没发现吗,你的侧脸和弦清凌还真有几分像呢!”
羽嬛咬紧牙关,不肯说一句话。
花映月倒是不介意她的轻视,将放在旁边的药碗端起来在手中晃了晃:“只是她平日里习惯戴面纱,而你张扬,所以也没有人会将你们两个人作比较,”她忽然一笑,“说起来,你们连脾气都像的很,都是一样的倔。”
羽嬛还是不搭理她。
花映月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你知道你们两人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吗?”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指了指她的脑子,“是这里,你比她蠢太多了。”
“花映月!”
羽嬛猛地坐起身,冲她吼道:“你给我住口!”
花映月哪里理会她的愤怒,反而笑得更欢心:“我说的是实情啊,你要是有你姐姐那么聪明,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下场了,啧啧,你住在这里……很快就要满六年了。”
“花映月,你这个贱人!”
“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出我的眼前!”
羽嬛本就有病在身,被花映月这么激怒,气得咳出血来。
花映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话音温柔道:“你瞧你都病得那么重,脾气还这么大,”在羽嬛又要出口骂人时,她的手游移到她穴道处轻轻一点,“既然病了,就该喝药啊!”
羽嬛无法动弹。
通红的眼睛里是不加遮掩的憎恶。
花映月将要送到她唇边,看到她连嘴都不肯张,就一把捏住她的下颌,粗暴地将药给她灌了下去,在羽嬛重重咳嗽之时,她又若无其事地给她解了穴道,说道:“你姐姐落到这步境地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像你这样的。”
“她会吃好、穿好、睡好,好好保重身体,这样才会有离开的机会。”
“以死相逼?还是想自寻短见?呵,”她摇摇头,“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这么做!”
“我的死活……关你何事?”羽嬛下颌剧痛,话都说出艰难。
“当然有关。”花映月无辜地眨眨眼睛,“只要你在这里一日,你姐姐才会回来啊!”
“……”羽嬛用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弦清凌走了?”
“是啊,跟着他的情郎私奔了。”
“情郎?”既然她和风师兄清清白白,难道是说云墨?羽嬛猜到,但没有说出口。
“怎么样?你心里恨不恨,气不气?”花映月期待着她的反应,“你被关在着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她却和他的情郎在外逍遥快活,连仙羽宫的存亡都不顾。”
“花映月,真正生气的是你吧?”羽嬛却这样道。
“她逃离你的掌控,与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你是不是已经嫉妒到眼红了?”她笑看着她,“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真是丑恶至极!”
“啪——”花映月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怎么?”羽嬛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恼羞成怒?气得想杀人?”
“你想死?呵呵。”花映月起身,斜睨着她,“你要是死了,可就再也见不到风师兄了呢!他还会因为你的死,继续内疚大半辈子。”
“……”羽嬛被戳中软肋。
“为了风师兄,我也不能让你死啊,但是——”她目光狠辣,“你这样不懂事,我总要替你姐姐教训你!”她说完,将手中的蟒鞭狠狠抽了下来。
“花映月!”
“花映月你疯了!”
“啊——”
***
弦清凌做了好多梦。
梦到幼时的北安江府、梦到菱花灿烂的澄江、梦到海雾迷蒙的大海、梦到威严冷肃的望舒楼……梦到她生命中有过交集的许许多多的人,祖父祖母、爹爹、秀儿,娘亲、风师兄、羽嬛、花映月……回想起这个人时,她心口仿佛被扎了一刀。
——她猛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