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贺敦,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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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被大火烧得只剩一片焦黑,一夜之间,这里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而毡帐的主人,躺在地上的那具体无完肤的焦尸,正是昨日那风光无限、主持祭天的小巫师,贺穆兹。
“应该是昨夜起的火,巫者的住处都是远离人迹,再加上昨夜人们大都聚在郁督军山下欢庆,草原上又处处点着篝火,直到今早才有路过的牧民发现,可是全都烧光了。”莫斥望着那面目全非的焦尸,唏嘘不已。
一旁的两个小巫跪在地上,口中喃喃有声,满脸虔诚,这是死者的两个师弟,应该是在祈祷。而发现死者的几个牧民,站在不远处交头接耳议论着。
薛浣朝他们走过去,行了一礼,道:“可以请教几位一些问题吗?”
牧民快人快语:“姑娘有什么事情问就是。”
“你们可知道,这火是从哪里起的?”
“这……我们看见的时候,就已经烧成这样了,都没得救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早晨,天刚亮,我们几个经过这里,就看见冒烟,走近一看,唉……”
“那你们平时跟贺穆兹小巫熟悉吗?”
“不熟悉,巫者是腾格里的使者,不太与我们这些凡人打交道。”
“多谢。”薛浣又施一礼,回到尸体前,对身旁的莫斥道:“您有废旧的刀吗?”
“废旧的没有。”他抽出腰间的短刀给她,“这个你拿去用吧。”
那短刀形制简单,只有几道古朴的花纹做装饰,但看得出是一把锋利的宝刀,她摇摇头,“我要用它验尸,撬开此人的口腔,这样好的刀,别糟蹋了。”
莫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俯下身,用那把干净的短刀撬开了死者的嘴。
“这种污脏的事情,女儿家还是不要沾手,接着怎么做?”
薛浣眸光微动,“寻些干净的纱布和小木棍来。”
侍从取来了东西给她,薛浣将布条缠在木棍上,从死者嘴里缓缓插入,片刻后取出。
“太少了。”她摇着头。
“姑娘在说什么?”
“凡生前被火烧死者,其尸口鼻咽喉内必然呛入大量烟灰,而死后焚尸则不然。你看他嘴里,并没有多少灰尘。”薛浣举起木棍,“还有这上面。【2】”
莫斥眉头微皱,“无论是尸身,还是现场,都烧得半点痕迹不留,这该如何是好?”
薛浣静静望着焦黑的一片狼藉,对他道:“可否再为我寻个笤帚,还有,再寻些酒来,越浓越好。”
小巫们还在念着巫语,一停也不停。
薛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巫在祭坛焚她那日,先是凭空遭了“天火”,而后又被雷劈。
紧接着,大巫选定的继承人,首徒贺穆兹,又在祭天当晚被火烧死在自己毡帐内。
昨晚贺穆兹喝了不少酒,没有履行看守圣火的职责,只留两个师弟在那里,自己早早回到毡帐休息。所以这两人认定是触怒了天神,所以才降下惩罚。
莫斥将刀收回鞘中,“起初我以为,是老鼠撞翻了油灯,而贺穆兹喝的太醉,没有及时察觉,结果被烧死。巫者甚少与人交往,更不至于结仇。或许是强盗入室,谋财害命。”
正说着,侍从取了笤帚烈酒回来。薛浣便让人先将尸体抬到一旁,用笤帚轻轻拂去地上的灰尘,而后将酒泼到地上。
片刻后,地上渐渐浮现出一滩暗褐色的血迹。
惊呼声四起,人们不明白,被大火烧焦的土地上,为什么就突然流出了血。
薛浣蹲下身,默然审视那血迹良久,这位置正是死者的胸背部,于是再次检查尸体,果然在肺俞附近找到一处创伤。
“是匕首?”莫斥将自己的短刀抽出,“刀刃应该比这种更窄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收获。”薛浣引他又来到那血迹前,指着一处道:“这个,在尸体手边,应该是他死前写下的,您看看,可是赤勒文。”
他细细打量着,面色凝重起来。
“这个字,应该是''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