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愿意,可薛浣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怕这个男人,一看见他,她本能地转身就想跑。
莫斥看出她的恐惧,和声安慰道:“姑娘不必惊慌,众目睽睽之下,大可汗又在附近,铎禄就是再骄横,也会有所收敛。附近亦有我的侍卫,都是可靠之人。”
这话鼓舞了她的勇气,薛浣对他微笑着点点头,明知没用,还是拉高了脸上的面纱。
铎禄驱马行至二人面前,一袭金线靛蓝锦袍,身带华饰,额束帛练,辫发拢在脑后,手执镶金嵌石的长鞭,神情倨傲至极。
他在马上睥睨着二人,看他们齐齐朝他行了一礼,只觉刺眼得很,于是偏过头,把玩着自己的马鞭,侧目问道:“莫斥,今年的赛马大会,你去不去?”
“不去。”
“为什么?”
“我马术不精,恐贻笑大方。”
铎禄霍然直视他,“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十四岁单骑从焉达叛军包围里将可汗救出,跟我说你马术不精?”
“与殿下相比,我的确是马术不精,何况,我素来不喜欢这种与人为争的事情。”
“不喜欢与人为争?”铎禄冷冷地笑起来,目光一寸一寸挪到薛浣脸上,眼底如同腊月里的冰封千尺的寒潭,“好一个不喜欢与人为争!今日,我若一定要你去呢?”
“恕难从命。”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祝殿下在赛马大会上旗开得胜,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与薛浣转身要走,铎禄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莫斥,你若是在赛马大会上赢了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薛浣暗自冷笑,脑子正常的人,谁会跟他打赌。
岂料莫斥竟顿住脚步,转身道:“所言当真?”
铎禄仰首望天,宛如一头对月长嘷的苍狼,“我对着腾格里发誓。”
他转头,视线落在薛浣身上,如同盯着猎物,“但若是我赢了,你知道我要什么。”
莫斥会意,却拒绝了他:“奥云珠她是个人,不是什么物件,而且她是她自己的,我没有权利支配她的人生,这样的赌注,本就是无效的。”
“虚情假意。”铎禄满脸不屑,“那用你的右手做赌注,你答应吗?”
“若是我赢了,你便不能再来纠缠奥云珠,殿下可答应?”
“我答应。”铎禄毫不犹豫。
“好,一言为……”
“万万不可!”薛浣鲜少打断别人的话,对莫斥道,“不能和他赌。”
莫斥望着她,眸中含着温润的笑意,语声从容淡然,“姑娘放心,某虽不才,但若全力以赴,胜负也未可知。”
“并非如此。”薛浣低声说,“此人言而无信,反复无常,即使你赢了他,他也会反口不认。”
“不会。”他很肯定,“腾格里的誓言,没有人敢违背。”
薛浣颦眉,“就算如此,这场赌局本身就对你不公平!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口头承诺,而你却是一只实实在在的右手。我很感激您的古道热肠,但这本就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连到您的身上。”
“我相信,腾格里会眷顾……”
话还没说完就没铎禄打断了,“你到底赌不赌!”
“当然赌。”莫斥不卑不亢,“腾格里在上,见证你我的承诺。”
赛马的起点在一片开阔的平地上,整个赛程要绕过月亮湖,穿过硕根河,围着郁督军山转一圈回来。
薛浣的劝阻以失败告终,莫斥此人,看着谦谦恭俭,行事却很是果决。一旦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参加赛马大会的骑手很多,皆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一声长哨响起,群马不待扬鞭自奋蹄,奔腾而去,滚滚尘埃如一片昏黄的云雾,声如雷动,气势磅礴,蔚为壮观。
待到沙尘散尽,人马早已远去,薛浣辨不清他的身影了。
周围的人群很快分散开,大家纷纷往高处的草丘去,只为看得更远。
“奥云珠!”身后传来一声欢快的呼喊,薛浣回头,看那少年飞快地朝自己跑来。
拔汉木手里拿着个鼓鼓囊囊的羊皮袋,“真是太巧了,在这里碰到你。”
薛浣指着脸上的面纱,惊愕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头发啊!”他笑着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你的头发这么长,而且亮得都可以照人了,很容易认的。”
薛浣无奈地笑笑,又道:“拔汉木,你怎么不去参加赛马,听说奖品很丰厚。”
“我去了只能垫底,还要累得半死。”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这是我樗蒲赢来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里面有羊皮帽,珠串子,手镯,耳环,玻璃珠,木雕,零零散散的不少。
“这些……都是你赢来的?”
他“嗯”了一声,“你喜欢什么,拿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