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浣本能地就要谢绝,但看着他那憨厚真诚的样子,话到了嘴边怎么也出不了口。
“我……要这个吧。”她选了一个小马的木雕。
“嗯,这个很好玩。”他又拣了串红彤彤的珠子,“这个你也拿着吧,你戴着肯定很好看。”
薛浣摇摇头,“我要这个小木雕就好,这个,你可以送给你心悦的姑娘。”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跟人约好教他樗蒲,那我先走了啊。”
“再见!”
这只木雕材质普通,并无精雕细琢繁复冗杂的工艺,但线条流畅,简单大方,有浑然天成之感,背面还写着字,是赤勒文,她不认得。
薛浣将它揣好,登上了远处的草丘。
这里视野很好,此时烈日当空,远处的月亮湖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名副其实地像一弯明月了。
薛浣撑起手臂,打起荫凉,静静等待着。
当影子开始西斜的时候,遥远的地平线上,扬尘滚滚涌来。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薛浣踮起尖,伸长脖子,极目远眺。
骑手们纵马而归,一匹匹矫健的骏马,掠飞过离离草原。有两骑遥遥领先,身影逐渐清晰。
“他已经很多年没参加过赛马大会了。”
这耳熟的女声,吓得薛浣骤然转头。
俄日敦站在她身旁,红衣如流火,丰颊满光华,黛眉秀目,朱唇榴齿,明艳不可方物。
她痴痴望着那遥遥领先的矫健身影,西沉的日头在她脸上落下红光。
“我十一岁那年,在赛马大会上见到他,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他。”
薛浣看了眼不远处莫斥留下的侍卫,又听俄日敦说:“你不用怕,我只是来看他的。”
她的声音如梦如幻:“他还不到十四岁,就夺得了冠军。他的马像风一样快,他的人像神一样英武,那时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做他的女人!”
等候已久的人们陆续赶往终点处,欢呼喝彩,跺脚助威,热情迎接着归来的英雄。
当先两骑,疾如闪电,你追我赶,难分伯仲,马背上的两名年轻男子,催马扬鞭,发辫在疾风中飞扬。
终点越来越近,人群中的呐喊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眼看铎禄已呈领先之势,薛浣握紧双拳,屏住呼吸,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忽然,莫斥□□的那匹雪白的骏马纵身猛跃,马蹄落地,竟与铎禄的枣红马同时触及那条标志终点的彩带。
人群中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薛浣激动地跳了起来。
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后面的骑手,也在这欢呼声中一个接一个冲过终点。
人们往获胜的两匹马身上撒奶酒,扔鲜花,热烈地祝贺着他们。
莫斥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下马之后,草草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表,向道贺的人点头微笑,一一致谢,又朝不远处的薛浣挥挥手,示意她过来。
同为获胜者,铎禄的脸色跟他简直是天差地别,直到看见薛浣娉娉袅袅地走过来,他眼中的戾色才稍稍缓和些。
薛浣走到莫斥身旁,递了帕子给他,他谢着接过,遗憾道:“可惜没能赢,还是没有帮到你。”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莫斥吐屯,我非常感激您的帮助。”
莫斥接过旁边递来的花环,伸手带在薛浣头上,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喝彩声,不少人热情地起哄着。
大家明显误会了她和莫斥的关系,解释全都变成了掩饰,若把花环拿下来,更无疑是当众给莫斥难堪。
“莫斥,我们再比一场!”
这声音如一道惊雷,炸得周围都安静下来。
铎禄撕开水泄不通的人群,大步走到莫斥面前,下颌高高扬起,“既然没有分出胜负,那就再比一场!”
薛浣感觉头上就像顶着一个大瓮,她赶在莫斥之前开口道:“不能再比了,再比马就跑死了。”
铎禄闻言望她,眸中燃烧着幽幽火焰,“不比赛马,我们比,跑马射箭!”
周围又开始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人们纷纷起哄着,要莫斥答应铎禄的挑战。
果然,无论是哪里的百姓,都是一样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么一起哄,莫斥若不应战,绝对会沦为笑柄,受人鄙夷。
薛浣正准备装病装晕,好帮莫斥搭个台阶下,就听他道:“好,我答应。”
仿佛看穿了薛浣的想法,他望着她,温润地一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一定要和我比试,那就今日彻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