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他耳边唱歌,声音就像是白瓷碗里的加了蜜的酥酪一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眸中泛起一层阴霾,他起身下床,大步走过去。
薛浣还在沉睡着,睫毛如扇羽一般,微微卷翘。
铎禄忽然玩心大起,竟拿起桌上的一只细毛笔,轻轻拨棱起她的睫毛。甫一碰到,她便微微皱眉,吓得他立时把笔扔了出去。
可她却没有睁眼,只是瘪瘪嘴,哼哼几声就又睡了。
她的呼吸清浅,面上未施半分脂粉,眉翠唇朱,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如一朵春日里盛开的海棠。
铎禄觉得,昨日喝下的酒,似乎又上头了……
薛浣被腰酸背痛硬生生地从周公那里拉回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大脸贴过来,唬得她一躲,当即失了平衡,直挺挺地往一边倒。
摔地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大手及时搂住她的腰身把她捞了回来。
薛浣推开他,站起身,却忍不住扶着腰肩,吃痛一声。
铎禄的脸色很难看,没好气道:“有床不睡,活该。”
薛浣当然不会蠢到和他据理力争,可她一转眼望见被扔在不远处的毛笔,艰难地俯身捡起。
怎么会掉到这里来了?
铎禄道:“昨天晚上,我……我睡过去之前,有没有说什么?”冷淡的声音夹杂着一贯的不耐烦。
薛浣微不可察地瘪了瘪嘴,这人棘手得很,昨晚她给他推了半天穴位助眠,可他酒后变本加厉的轻佻,动不动就去摸自己的手腕,她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为了尽早让他入睡,她又给他唱起了调子,结果没唱几句,他就嘲讽道:“你唱的什么,软腻腻得没劲儿,难听!”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唱歌难听,立刻闭了嘴。
哪知他又开口道:“怎么不唱了?”
“你不是嫌难听吗?”
“我说难听,没说不让你唱!”他强词夺理,“你还给谁唱过?”
“很多人,我记不清了。”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以后不准给别人唱。”
真够莫名其妙的!
无论如何腹诽,薛浣却只能顺从地答应着,把他的爪子从自己手腕上掰下来,接着给他按。
“也不准给别人按!”
“哦。”
“不准赶我!”
薛浣不想和他说话,只又软绵绵地唱起来。
“奥云珠……你以后都……听话……给……会……我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打起了微鼾。
谢天谢地,他终于睡了!
薛浣轻轻地把手从他头上移开,翻了个白眼儿,刚刚起身,就听他唤了一句,“奥云珠。”
她吓得差点跳起来,见他闭着眼扯过一旁柔滑的丝被,窝成一团搂在怀中,鼾声又起,才知他只是说梦话,于是松了口气。
“发什么愣?跟你说话听没听见!”铎禄又问了一遍,声音急躁起来。
“我听见了,我不是在想吗?您昨晚说我唱歌难听!”
“还有呢?”
他睡前那段自言自语,鬼才能听懂。
“还有几句,您说的是赤勒话,声音也特别小,我听不懂。”
铎禄审视着她,面色不善。
薛浣突然有些脊背发凉。
估计他怕自己喝醉了酒,把他那些不可告人的阴谋抖了出来。
他昨晚是真没提及这些事,但若是他认为自己酒后吐真言,被她听到,该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侍女进来,对铎禄道:“大可汗派人来了,现在帐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