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薛浣又在写字,铎禄闹得动静实在太大,把所有侍从都撵了出去。
而她只静坐在原地,看着他摇摇晃晃走过来,拿起桌上的一摞宣纸,扫了两眼,甩手扬了出去。
宣纸纷纷扬扬飘落,如雪片一般。
薛浣不置一词,面无表情地起身要去收拾,却被他一把按回去。
他伸腿勾了个胡凳坐着,从怀中掏出一条精致的兽牙吊坠,正要往她脖子上套,却又放到桌上。
薛浣不解其意,眼见他伸手要动自己脖子上的挂绳,连忙护住,可铎禄被她阻挠后反倒是更来了劲,竟直接扯断挂绳,一把夺了过去。
薛浣大怒:“你还我!”便伸手去抢,可那里抢得过他。
那玉佩被他吊在眼前,薛浣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反而被他好生戏弄了一番,三拉两扯地竟被他强行拖过去抱在膝上,问道:“谁给你的?”
薛浣又羞又怒,奋力挣扎着,却挣不脱,他将玉佩攥在手心,双臂环紧她,提高了音量。
“说,谁给你的!叶云决,还是客栈那个男人?是你那个订了亲的心爱的郎君?他是谁!”
这人喝多了,在这里发酒疯。他人品已经够差了,酒品更是不堪设想,若是硬扛,怕是只有吃亏的份。
于是她敛神静气,努力心平气和道:“这是我母亲给我求的护身符。我命格极凶,恐多灾多难,所以母亲去庙里求了这个给我,我自小便带在身上,它护我平安,对我很是重要,请殿下还给我吧。”
他冷笑,“这种破东西,能保你平安?”随即高声唤侍从进来,将那玉佩拿走了。
薛浣眼珠子都要跟着那人滚了,简直气急败坏。但照此人性情,若是自己此刻再跟他讨要,必然适得其反。
铎禄扳过她的脸,眸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你心爱的那个男人,订了亲的,你还想着他?你以为他还会要你吗?”
这人开始神志不清了,不过薛浣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您是说,我在祭坛给王妃说的那些话吗?我是骗她的,我要跟王妃装可怜,首先要摆明自己的态度,让她知道我心有所属,不会跟她夺夫君的宠爱,而后才能进一步博得她的同情。”
他朗声大笑起来,“俄日敦那个蠢女人,哪里玩得过你这只小狐狸。”
说着又将她往身前笼近,“你是怎么让雷劈了巫师的,嗯?”
薛浣双手推他,直往后躲,“这个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相信,斡哥岱必然已经将事情弄清楚并告诉你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呢?”
“天火是你设计的,雷劈也是你设计的,但是降雨的时机,却真的是巧合。”他钳住她的手,抵在胸前,“你就是腾格里赐给我的!”
这人怕不是脑子喝傻了。
铎禄拿起那串兽牙吊坠,在她眼前晃晃,“这是那只狼王的大牙,我让人做了这个给你,你带在身上,时刻记着,你的命是我给的!”
说着给她套到脖子上,“用这个换你的玉佩,你还不满意吗?”
这种交易亏他想得出来。
薛浣要从他怀里出来,可她越是挣扎,铎禄那两条铁柱子似的胳膊就箍得越紧,她只好道:“很是满意,更深露重的,殿下还亲自送来,我真的是荣幸之至。”
“荣幸?”他满目讥讽,“我知道,你根本不想看见我,你巴不得我快走,是不是!”
在这一点上,他倒还是清醒得很。薛浣有时候都怀疑,他从始至终都看穿了她的伪装,只是在耍她。
就像是猫捉到老鼠后,不会立刻要它的命,而是会慢慢把它玩死,然后再吃掉。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依旧虚与委蛇,还是索性开诚布公,停止这场无聊的游戏。
“我不会走!”他的眸光暗沉而灼热,忽得抱着她起身,几步走到床边,把她往里一扔,“今晚我就在这里。”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天窗,照进毡帐。
鼻尖萦绕着甜美而淡雅的女儿香,怀中一片柔软,铎禄嘴角荡开满足的笑意,圈紧了手臂。
唇角的笑忽然一僵,他随即睁开了双眼。
怀中紧紧抱着的,是一床被褥。
而不远处的薛浣,头枕着手臂,伏在桌前,衣衫整齐,丝毫不乱。
昨夜的情景在他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来。
他把她扔到床上,她没有张皇失措地叫喊,反而坐起身,很平静地说:“殿下,请你坐过来。”
这让他大为意外,铎禄停住解腰带的手,见她朝自己伸出胳膊,“把头靠过来些。”
他竟照做了,然而她并没有勾住他的脖子,而是按了一下他的头,问道:“这里疼吗?”
之前还没发现,让她这么一弄,的确是疼,但他不说。
薛浣又按了另一处,:“这里呐,疼不疼?”
他眉头一皱,无声地回答了她。
薛浣的眼睛温温润润的,在灯下更是水光盈盈。
铎禄忽然就没了脾气,又听她软软道:“明天早上起来会更疼的,你先躺下,我帮你按按好不好,从前在家的时候我就常父亲按的,很有效。”
他真的躺下了,按了几下后,果然觉得松散舒服,她的手虽然并不细嫩,但是很软,有时按到他额头,那一截雪白素净的手腕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