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怒骂着她,为她的身死魂灭而欢呼庆祝,载歌载舞……
明亮的毡帐,鲜艳的的布帷,流光溢彩的珠玉垂帘,围壁上镶刻着金色的花朵。
“终于醒了?”坐在床畔的铎伸手要触碰她的额头,被她一把挥开。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手僵在半空,看她慌乱地抱成一团朝里边躲,如避蛇蝎一般。
帐中静得呼吸可闻,他没有动怒,一声不响地注视她片刻,起身走出了毡帐。
或许是因为语言不通,或许是怕打扰她静养,在这里照顾她的侍女大多沉默寡言。
铎禄没有再来,只是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每日流水般的送进来,至于里面是什么,薛浣完全没有兴趣。
过了三日,拔汉木提着一只蒙着粗布的篮子进来。
他把篮子往桌上一放,神秘兮兮道:“奥云珠,你猜猜里边是什么?”
“是兔子?”
他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你怎么知道的?”
看见耳朵的形状了。
他掀开布,三只刚断奶不久的幼兔,瑟瑟地躲在篮中,身体团成了雪球。
“这是殿下亲自去捉来给你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兔子,嗳?他们为什么不理我?”
“它们想家了。”
“想家?今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了,我去割些青草来。”
他活泼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处,薛浣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拔汉木,同样的年纪,什么都看不懂,什么都看不透,也就没有那些痛苦与烦恼了。
笼中的小兔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与陌生的世界,其中一只探着脑袋好奇地打量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酸楚涌上心头,许是刚刚病愈的缘故,她似乎过于敏感与脆弱了。
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薛浣没有抬头,那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旁,俯低了身子,问道:“喜欢吗?”
这语气让她怀疑自己耳朵落下了毛病。
他一撩袍角,大马金刀地坐到旁边的胡凳上,望着她说:“我算过,你应该是属兔的吧。”
薛浣不回答,只问道:“它们的母亲呢?”
“被烤了吃了。”
尽管早知道这个答案,她心头还是五味陈杂。
“它们现在有了新家,比起从前的家好了太多,所以很快就会忘掉从前的事情。”
这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拔汉木呢?”他环视帐内,“他给你送完兔子就走了?”
“他去割青草了。”
“你……你和他很亲近?”他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薛浣语气淡淡的,“不是殿下让他来的吗?因为他通汉话。”
“你也知道,是我让他来的,他为你做的事情,也都是我让他做的。”
“那是自然,他对您忠诚无二,您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似乎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狂躁的脾性了,语气越发急迫起来,“你喜欢他吗?”
“拔汉木天真无邪、胸无城府,我很喜欢和这样的人说话,轻松自在。”
“我却与你相反。”铎禄又恢复了平和,他轻轻捏着一只最漂亮的兔子的耳朵,而后一把将它提起,“我觉得,狡猾又会咬人的兔子,比这种傻兔子有意思的多。”
“我以为,殿下喜欢让所有人都顺着你。”
“我确实喜欢,如果她能顺着我,不时咬我一口,也当情趣了。”
他促狭地望她,却见她面无波澜,应是不解其意,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薛浣扶住额头,“殿下,我头有些晕,想休息了。”
铎禄目光微烁,“那你歇着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头晕并不是撒谎,可她连躺了几日,后背都快发霉了,左右铎禄已经离开,她也不必再装上一装,于是撑头看着兔子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拔汉木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我割了好多种!”他将筐子往地上一扔,乐淘淘地说,“我没养过兔子,也不知道它们喜欢吃哪种。”
“这么多,够它们吃好几天了。”薛浣跪坐下来,在筐子里翻着,忽拣起一棵,问道:“这个是在哪里采的?”
拔汉木拿过去瞧了瞧,“忘了,不过很多地方都有长的。”
薛浣目光渐深,“这种草,你能多采些来吗?我记得小兔子很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