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巫师倒在了地上,生死未卜,却没有人敢上前查看。
“天神发怒了!”
斡哥岱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要上前去细看巫师的情况,却被左右死死拉住。
“天神已经降灾了,贵人,万万不能再冒犯天神!”
越来越多的人匍匐在地,请求神的宽恕。
斡哥岱的双眸变的暗邃而阴鸷,他冲已然吓懵的小巫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点火!”
小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手。
斡哥岱面色阴狠,推开左右,径自走到柴堆前,可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一骑冲开人潮,风驰电掣而来,马上之人辫发散乱,从头到脚尽是仆仆风尘,可倨傲狂妄的气势半分未减。
那马一停下,便再也支持不住,卧倒在地。
铎禄睥睨着在场的所有人,仿佛他们都是自己脚下的蝼蚁。
“斡哥岱。”他的声音冷戾而愠怒,“你竟敢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
“殿下,这是大巫师的意思,巫师传达的是腾格里的旨意!”
“巫师是腾格里的使者,但这里,是我呼延部统治的草原。”他望了一眼柴堆上的薛浣,“奥云珠是我的女人,她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能动她!”
说着他就要走上祭台,却被斡哥岱拦住。
铎禄旧伤未愈,又日夜兼程,可谓劳苦倦极,纵有万夫之勇,此刻也力不从心。
“你敢拦我?”他眸中燃起火簇,嗜血的气势蔓延开来。
斡哥岱单膝跪地,“如果您一定要救这个女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铎禄冷睥着他,声音让人生出彻骨的寒意,“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斡哥岱抬头看着他道:“殿下要杀我,我随时都愿意奉上自己的命。只是,这个汉女绝不能留。
“你想想,自从她来到你身边,你就不断地遭遇险境,你做了多少反常的事情,你变得都不像你了。你忘了灵州的事了吗,殿下,你中了汉人设下的美人计了!”
“不可能!”铎禄斩钉截铁道,“是你在凉州认出了她,是我要抢的她!”
斡哥岱的面上闪过一抹沉痛的懊悔,“殿下,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会招来灾祸的妖孽。你若是一味包庇她,让草原上的子民怎么看你?
“还有大可汗,他受那个汉人公主的挑唆,本就对你越来越不满,你是要可汗认定你沉迷女色,不顾大局吗!有一个汉人公主给你暗地里使绊子还不够,你要再留一个汉女在身边祸害你吗?”
铎禄的身形顿住了。
“殿下,我知道您喜欢她,可是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中原这么大,天下这么大,您还怕找不到这样的女人吗?”
“轰隆——”又一声雷鸣巨响,铎禄被惊得回神,一抬头,小巫已经点燃了祭台上的柴堆,熊熊烈火翻滚着,火舌已经舔舐上薛浣的裙摆。
铎禄感到自己仿佛也被烈焰烧灼着,又感到有一把冰制的钝刀在缓缓地割着他的心脏,从未经受过的痛楚,疼得他冷汗直冒。
可他的喉咙像被冰坨子堵住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双脚也仿佛被钉在原地,半步也迈不出去了。
又是一次电闪雷鸣,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天空,紧接着,瓢泼大雨遮天盖地而来。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兴奋的惊叫,草原上的子民们欢呼着,雀跃着,庆贺这场期待已久的大雨,感恩腾格里的眷顾。
刚刚燃起的火势迅速被雨水打灭了,铎禄怔怔望了祭台半晌,眼底如汹涌的浪潮翻涌,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肆意而狂妄。
“你们都看到了吗,这是神的旨意。”他朝子民们大声宣告着,“奥云珠,她是腾格里赐于我的女人!是带来祥瑞的神女!”
雨水浇灌在头上,模糊了视线,薛浣只听得下面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头越来越痛,眼前越来越暗,似有一双手将她拉入了无底的黑洞……
黑暗中,她感到身体时而如置火烤,时而如坠冰窟,无数只黏腻的、散发着恶臭的手从四面八方拉扯她。
她急着躲开,却不知怎么躲,往哪里躲。
“别碰我,不,别碰我!”
“你就是个祸害,灾星,谁碰上你谁倒霉!”
“红颜祸水,亡国之源。”
“克死了母亲,又去克父亲,你还要克死谁?”
“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眼前的光景逐渐明亮,郁郁翠竹下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父亲!”
她欣喜若狂,飞跑过去,那人悄然转身,却没有如她所愿伸手抱她,清俊的脸上满是冷漠与憎恶。
“宛宛,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污点!”
“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如果不是你,你母亲不会死。”
“我不要你这个女儿,我不要你……”
天旋地转,一晃之间,她被绑到了祭台上,烈火烧灼着她的身体。
“降世的灾星,祸国殃民的罪人,你是一切不幸与灾难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