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他连连摆手，“这是我听他们乱说的，你不要难过，不是因为你。”

“怎么不是因为我。”薛浣看着快哭出来了，“王妃那么美丽，殿下怎么会不喜欢她呢？要不是我，人家夫妻好好的。”

拔汉木有些急了，“真的不是你，殿下跟王妃常常吵架的，真的，我之前撞见过好几次。”

薛浣的眼瞳中闪烁着隐隐的水光，“真的？”

“真的，我从来不说谎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常常吵架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王妃的脾气……不太好……”

背后议论主母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纵使拔汉木单纯直率，言语间也见艰涩。

不过薛浣此刻完全摒弃了“君子背后不非人之长短”的原则，“怎么个不好法，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以后也好小心些。”

他挠挠头，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也可能是正赶上王妃心情不好。有一次，我撞见阿依慕姐姐偷偷哭，她的脸都肿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给王妃梳头的时候不小心把她扯疼了。

“还有一次，我吓跑了王妃的猎物，王妃很生气，让人用马鞭狠狠抽我，我以为我要被打死了，是殿下救了我……”

“所以你才对他这样忠心？”

他“嗯”了一声，稚嫩的面庞坚定而严肃，“殿下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对腾格里发过誓，永远不会背叛他。”

这人看上去傻呵呵的，但似乎是个实心眼儿加死心眼儿。

薛浣话锋一转：“不过，你们王妃真的很美丽啊。”

“王妃是苏农部俟利发的女儿，又是有名的美人，有草原明珠的美名。”

苏农部？

赤勒是由呼延氏所建，起初，呼延氏部落弱小，因此与苏农部结合，世代通婚，后又逐渐吸收周围小部落。

当时柔茹强大，赤勒只能对其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更因所在的金山有铁矿，故成为世代为柔茹打造兵器的“锻奴”。

然而，臣服于柔茹的赤勒，借此掌握了炉火纯青的锻造技术，日渐强盛，最终灭亡柔茹，取而代之，成为新的草原霸主。

之后赤勒又融合了不少部落，但是呼延氏凌驾于各部落之上，可汗只能由呼延氏族人担任，而可贺敦，则代代都是出自苏农部。

如果薛浣没有猜错的话，铎禄的母亲，应该也是出自苏农氏。

值得一提的是，与中原“后宫不可干政”的传统不同，因为起初呼延部弱小，为拉拢苏农部，巩固结盟，可贺敦也具有相当的政治地位和权力。【注】

不过这种情况在十几年前被打破了，宣城长公主来到赤勒和亲，成为可贺敦，此后呼延氏与苏农氏也日渐疏远。

如此看来，铎禄的举动，着实耐人寻味了。

薛浣本想再深入打听一番，却又怕他起疑，故道：“赤勒的女子跟中原真是大不相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你们王妃这般明艳的大美人，简直照的人挣不开眼呐！”

他说：“其实……我觉得……你更好看一些。”

“我？”薛浣笑了，“你就别羞我了。”

他的眼中闪过惊艳的光芒，“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笑，你笑起来更好看。”

“我也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竟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

拔汉木很诚恳，“没有哄你。不光是我，他们都这么说，说你好看，声音也好听，让人像吃了糖蜜一样，殿下虽然没说，但他肯定也这么觉得，要不他怎么这么喜欢你。”

薛浣忽觉一口气梗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的。

她完全不觉得这些赞美是什么好事。

而铎禄的目的，似乎也渐渐达到了。

套话太多容易暴露目的，所以她主要还是请拔汉木教自己赤勒话，然后见缝插针地跟他东拉西扯。

虽说也套出不少消息，但他既不是斡哥岱那样的心腹谋士，也不是图格那样的贴身侍卫，知道的内情少之又少。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铎禄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他对他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薛浣素来才辩强记，对新知识吸收与消化亦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拔汉木的耐心教导下，她很快就已经能听读不少简单而日常的赤勒话了。

拔汉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艳羡之情，“你真是被腾格里眷顾的贵人，天神将最好的东西都赐予了你。”

“眷顾？”薛浣摇摇头，“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

仿佛印证她的话一般，灾难很快再次降临在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