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浣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拼了命地跑到门口,可一掀帐帘,那门竟是被锁死了。
身后之人气息越来越近,她只好另寻他路。
那人步步逼近,又一刀朝她面门挥下,薛浣一个闪身,刀剁在身旁木箱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夜色昏暗,那人几番之下没有得手,心中怒气愈发高涨。
“你这个女人,是披着美丽皮囊的魔鬼,迷乱人的心智,你不死,我们都会死。”
生硬的汉话如同从地狱里传来,只告诉她一个讯息。
她死定了。
“咣当”一声门被踹开,一个人拿着火折冲进来,上前制住了他。
薛浣惊魂甫定,只听他们叽里轱辘地对话,身体无力地滑落下来。
她大概要死了吧,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死在这群赤勒人手里。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骇得她瞬间后移,重重撞上了木箱,背上生疼。
身旁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盏油灯,门还开着,夜里的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脸上一片冰冰凉凉。
灯火在风中跳跃着,铎禄的脸被映照得忽明忽暗。
帐外不断传来声声呐喊,充斥着功败垂成的不甘与痛楚。
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注视着薛浣,目光从她单薄的身体,移到那盈满泪水的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头那人的声音都嘶哑下去。
他终于脱下外袍披到薛浣身上,抱着她离开了毡帐。
圆顶的天窗透露出微弱的晨光。薛浣这才发现,自己一夜没有阖目。
铎禄掀帘进来,走到她床前,声音夹杂着火气。
“醒了就起来!”
昨夜他把她抱回来,安置在床上,便出去了,直到现在才回来。
薛浣认为,铎禄必然与那刺杀她的男子有一段漫长而不愉快的谈话。
她用双臂撑着起身,正好对上铎禄打量她,满目厌弃。
“你看看自己这副鬼样子,去收拾收拾。”
侍者端了饭食与水盆进来,他便坐到桌前,自顾自吃着。
水面上映照出一张憔悴的面容,那一对厚重的黑眼圈尤其瞩目。
梳洗罢,又听他喊道:“弄完了没有?弄完了就过来吃饭!”
她走到桌前,站着不动。
“跟个木桩子似的站着做什么?”她被他一把拉到胡凳上,随即一碗温热的羊乳推到她面前。
薛浣捧着碗啜饮着,喝了还不到一半,他又开始没事找事。
“怎么,跟我吃饭这么难受,我让你吃的毒药?”
他夺过她手中的银碗,扔到了门口,刚好砸在进门的随从脚边,惊得他一跳,那洁白的羊乳溅到了他的裤腿与皮靴上。
铎禄对他的狼狈毫不在意,眼皮都不抬地问了一句话。
随从望了薛浣一眼,而后开始叽里咕噜地禀报。
铎禄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目光却是犀利而阴戾,那人便退下了。
“啪——”两张胡饼被拍到她面前的桌上,把薛浣的视线从帘门的位置拽了回来。
“跟处木坤吃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幅样子。”他冷嘲热讽,“你想跟他的话?要不要去下边找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冷冷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薛浣眼睛微微睁大,“不是你做的吧?”
这话莫名其妙地戳中了他的肺管子,他眉间的躁郁愈发浓重:“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见薛浣托腮沉思着,看都没看他,铎禄不由恼火,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拖拽。
薛浣毫无防备,脑袋失了支撑,差点撞到桌面上,手腕也被他捏的生疼。
“我告诉你,那晚我去找他,只是因为他想动我的东西。”
他的力道渐渐加深,语气也带了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的东西,谁都不要想,我就算是亲手把它毁了,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
与他争辩没有任何正面的作用,薛浣清凌凌地望着他,“所以昨晚你派人去杀我?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眉眼似乎笼着一层黑云,脸色难看至极。
“我用不着给任何人交代。”
“你真的不把我交出去吗?”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忽然凑近她的脸,“你倒是提醒我了,把你交出去,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
薛浣霍然抬头,眸中眼波颤动。
“猜猜他们会怎么对你?活活烧死你,用马拖死你?这些都太美好了。他们会把你扔到太阳底下,让整个部落的男人……”
看着她的面容完全失了血色,眼底泛起水光,身体也开始止不住地发抖,铎禄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站起身,留下一句话。
“害怕的话就老实在这里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