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铎禄冷眸斜瞥,将少女的狼狈尽收眼底,泠然嗤笑一声。
“铎禄王子。”客商的头领朝着他拱手作揖,“您似乎比我们约好的时间晚了不少。”
“请尊使见谅,我们路上实在是……”
铎禄制止了身旁的心腹,开门见山道:“你家主人在哪里?”
“殿下既然没有拿出诚意,我家主人又怎会轻易相见?”
“哦?”铎禄微微眯眼,“你们似乎没有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
“殿下,要合作,诚意不是最基本的东西吗?”
“你错了。”铎禄冷笑着,“合作最基础的是利益。你们最好明白自己的处境,我并不是非需要你们不可。”
眼见气氛不妙,心腹忙打圆场:“尊使,王子此去中原,受了重伤,险些丧命,一路上也是遭遇各种危险,却顾不得身上的伤,日夜赶路。”
那人沉默片刻,再一作揖,“刚刚是我冒犯了,如今形势急迫,还请殿下原谅则个,以大事为重……”
这群人最后只给他们留下两架装着零星几个箱子的敞篷马车,以及铎禄坐的那架马车。
骆驼在主人的驱策下起身,拉着货车缓缓前行。
想来是货车数量不够,最后面的一只骆驼只好亲自驮着那货物,它刚要起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块石头,照着它的脑袋便打了过去。
那倒霉的骆驼立时惊恐地嘶叫起来,伸着脖子撒着蹄子不安地乱动,几欲挣脱主人的牵制,驮着的货箱也地散开,里面稀拉拉地掉落出成捆的纸包来,其中几个划破了,露出里面的茶叶。
见他俩招架不住,立刻又同伴上前帮忙,几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制住了那失控的骆驼。
不过是双方看不顺眼引发的一个恶作剧罢了,一番混乱后更找不出罪魁祸首是谁,一切很快又恢复平静。
炽热的太阳再次收敛锋芒,褪去一身耀眼的夺目,只剩一个硕大的红轮-盘。踏上草地不久,远处就出现了一个部落。
车队驶进去,驾车的大汉把薛浣与那少年撵下来,带着他俩走过一顶顶毡帐。
薛浣如一个花甲老妇一般,颤巍巍地走着,眼前越来越花,冷不丁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她瞬间便弹出去摔倒在地,眼前金星乱冒,只听一声暴烈的怒喝,一条长鞭带着呼啸的风朝她抽来。
薛浣痛呼出声,随即紧咬牙关,可下一鞭并没有到来。
马鞭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眼前的人细细地端详着她,眼中的暴戾逐渐平息。
身体一空,她被那人打横抱起。他的动作十分粗鲁,直接扯到了她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与她同行的少年和大汉见状忙跟上去阻止,而他只是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地说了一句,便抱着她快步离开,把那二人焦急的呼喊抛到了身后。
薛浣被他一路抱进毡帐,直到被他按到地毯上,她还是连半分挣扎的力气都无。
他笑嘻嘻地捏了一把她的脸,又打量她夹杂着草叶与沙土的乱蓬蓬的头发,以及肮脏破烂的衣衫,眼中闪过一丝厌弃,随即对帐中的侍女吩咐一声,便出去了。
薛浣松了一口气,一眼瞄到胡几上用银盘装着几盘肉脯、大枣与葡萄干,立时连滚带爬地过去,用手抓起便往嘴里塞。
侍女面面相觑,踌躇片刻后过来扶她,她抓着那盘肉脯不撒手,最后硬是被她们生生架起来拖走了……
夜幕降临,毡帐中,薛浣端坐在镜前。
她换上了一条青黛色的粗布长裙,上身罩了件一湖蓝色对襟小夹衫,两条油光水亮的长辫垂在脑后。面色憔悴,但容颜依旧姣好,甚至因着这份憔悴平添几分楚楚可怜的弱态。
此刻她不紧不慢地拣起一块又一块肉脯,放在嘴里嚼着,举止端庄娴雅,与之前那灰头土脸、饿虎扑食的窘状判若两人。
侍女打量她一番,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领她来到一顶毡帐前,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除了掀帘进去,薛浣别无选择。
酒肉的香气迎面而来,毡帐里点了好几盏大油灯,十分明亮。抱她来的那人斜坐在一张长几前,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
他停住手中的琉璃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此人看上去比铎禄小不了几岁,浓眉深目,衣饰华贵。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薛浣怯怯地挪过去,盯着桌上的佳肴直咽口水。
她的面相本就甜美可人,如今眨着眼睛干巴巴地望着,想吃又不敢吃,这副情态着实是我见犹怜。
那人发出轻笑声,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吃。
这下薛浣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不过吃了几口后又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他,而他只是倒了一杯酒给她。
品相上等的葡萄美酒,盛在精致的琉璃杯中,色泽如红宝石一般鲜亮,香气芬芳而醇厚。
然而,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一杯倒。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人仰马翻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