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看她孤零零地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等啊等,很是心疼,便道:“浣娘别等了,叶三公子八成是有事来不了了,你还是快进去吧。”
她捧着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嗳?你看岔路口那是不是叶三公子?”
薛浣转头望去,果然是叶云决,小脸上的忧虑立时烟消云散,撒丫子笑嘻嘻地朝他跑过去。
门房在身后喊道:“慢些,仔细摔着!”
路口有一颗高大的乔木,凌霄花攀援而上,金灿灿的花束高高悬起,如同绚丽的霞光。
薛浣拉起他的手,“云决哥哥,你没事吧?”
“你都知道了?”叶云决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她摇摇脑袋,“你一直没有来,我担心你出事了,你果然出事了呀!”
“没有……我……我……”
叶云决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抬脚。”
“啊?”
“抬脚嘛!”她蹲下去,作势要掰他的脚,叶云决立刻乖乖抬脚。
“云决哥哥!”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你在这里站了很久对不对。”
他活像是被抓到的贼,“你看见我了?”
“没有。”薛浣指着树上的凌霄花,“你脚边,还有这一片,都是同样的的鞋印子,你脚底也粘满了碾碎的花瓣,说明你在这里很久了,而且一直在这块地方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宛宛就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又拉着他的手,“你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呐?”
“没事了,我……我……”他神色十分黯然,“我没给你带生辰礼物来。”
“你带了啊,好大一个呢!”
“什么?”
薛浣仰着笑脸,眼底仿佛倒映着璀璨的星河,踮着脚,手往上一撑比划着,“这么大还看不见吗?就是你自己啊。你来陪我,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叶云决摸着她的脑袋,“宛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按照他的计划,带她去后山山顶,晚上看星星,明早看日出。
但是很不幸,刚爬到半山腰,就下起雨来。
雨势越来越大,两人没有准备,叶云决只能把外袍脱下来将她兜头裹住,寻了个山洞躲雨。
他看上去简直懊丧到了极点。
薛浣知道,他肯定是遇上了什么极不顺心的事情,偏偏今日天公又不做美。
于是在他钻木取火,点燃火堆的时候,她竭尽所能地夸大自己对他的崇拜之情。
想来他也看出了她的目的,虽欢畅了些,可仍道:“对不住,宛宛,你的生辰被我弄成这样。”
薛浣道:“你听。”
“什么?”
片刻后,她吟道:“长风吹落西山上,满树萧萧心耳清。云鹤惊乱下,水香凝不然。【注】”
“啊?”
“《山雨》啊,果然只有到山里,才能真正感受其中意境。”
叶云决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薛浣拉着他的手,“云决哥哥,你今日陪着我,给我过生辰,我真的特别高兴,真的。”
这话刚说完,她肚子就“咕”得叫了一声。
叶云决说:“你饿了。”
她摸着小肚子,点点头:“你也饿了吧?”
“嗯。”
“要不睡觉吧!”薛浣灵机一动,“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好啊。”叶云决十分认可她的办法,两个人便躺在了地上。
尽管是七月的天气,但下着夜雨的山里还是凉飕飕的,地面更是湿寒浸骨,薛浣人小体弱,没睡一会儿就受不住了。
见她缩成了一个团子,叶云决坐起身,问她:“你是不是冷。”
薛浣“嗯”了一声。
叶云决走到搭晾外袍的石壁前,摸了一把衣袍,眉头微皱,“还没干。”
他躺到薛浣身边,伸出臂膀,“要不我抱你睡吧,这样会暖和些。”
薛浣冲他甜糯糯地一笑,一咕噜就滚到他怀里了。
叶云决问她:“还冷不冷?”
“不冷了。”她抬眼望他,眉眼间忽然浮现忧惧之色。
“云决哥哥,夜里会不会有大灰狼,或者大老虎跑进来,把我们吃了?”
叶云决拍拍她,“有也不怕,我会护着你的,把它们都打跑。”
薛浣嘻嘻一笑,她相信他。
他的怀抱很温暖,薛浣睡得很踏实。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自己正伏在叶云决背上,身上披着他的外袍。
不到十一岁的少年,身量尚未长成,可她觉得,他的肩背却是那样的宽厚结实。
大颗的汗珠挂在他的额头,她伸出手去为他擦拭。
“醒了?”
低沉而醇厚的声音,说着同样的话,却不似曾经那般清越稚嫩。
薛浣回神,立刻收回手,要从他身上下来。
“别动,我背你就行。”叶云决制止她,可她硬是下来了。
“地上没有积水,不会打湿鞋子。”
他一愣,随即笑道:“你还记得?”
“嗯,你也还记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