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征知道,自己这个朋友,看似冷冰冰的,也不爱说话,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但其实心肠软的很,也热得很。
要不然,堂堂军中魁首,也不至于浪费自己的闲暇时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给自己这个止步不前的菜鸟改错示范。
他二人同年入伍,徐征比他大几个月,三年后,境遇却天差地别。
徐征搭住他的肩膀,“我要有你一半的能耐该多好,入营的时候就一连夺冠,这么快就升了军职,连舅父都对你另眼相看……嗳,你和我表妹的事儿怎么样了?”
“此事休要再提。”
徐征不依不饶,揶揄着:“怎么,你瞧不上表妹,我表妹长得不差吧,你要是做了舅父的女婿,将来可是前途无量!”
“你喜欢,自己去跟沈都督要。”
徐征连连摆手,“算了吧,舅父哪里看得上我,再说了,我不喜欢表妹那样的。”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眼神一下子亮了:“哎,你还记得不,昨天汤饼摊的那个小娘子,简直让人眼前一亮啊,真是太漂亮了……”
诲人不倦的叶云决一下子就烦了,扭头就走,奈何徐征死死拉着他,两眼放光地犯花痴,喋喋不休。
“她声音也好听,听着就像耳朵里灌蜜了一样,她应该还没定亲吧,等明天值休,我去买些东西送她,就说是答谢她,然后……”
叶云决忍无可忍,无情讽刺道:“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放在正事上,现在起码也是个百夫长了。”
“这不就是正事?男人一辈子不就两件事,成家立业,当然要先成家后立业。”
“一事无成的,你成了家,再让全家跟你喝西北风去吗?”叶云决把他的爪子从自己肩膀上扒下来,“别拉拉扯扯的。”
徐征被他怼得直磨牙,可是很快嘴角泛起一丝坏笑。
“你又不是小娘子,拉拉扯扯的怎么了。”
“起开!远点儿!”
“你害羞了?”徐征盯着他的脸,忽然浮夸地惊叫,“我知道了,你喜欢男人,是不是!”
这回轮到叶云决牙齿咯咯作响了。
徐征乘胜追击,“我说中了啊,怪不得你拒了这么好的一桩婚事,还有在城里看见漂亮的小娘子,我让你看,你都没什么兴趣,原来你喜欢男人!”
叶云决伸手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羽箭,“咔”得一声,单手捏成两截。
“徐征,你要是想死,我很乐意成全你。”
“断袖怎么了,你就要杀我灭口!”
还未及徐征为他的作死言行付出代价,有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不好了!出事了!”
自怀远之乱后,不少难民逃到灵州。当地官府很快便登记造册,并发放补恤金。
薛浣自然也不例外,跟着谢老丈登记了身份信息后,领了足足有五百文。
她本是要将钱交给谢老丈,然而这善良的老翁分文未取。
这笔钱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拿出一部分买了些糖块儿,很快便同成天满城乱跑的几个孩子混熟了。
不知道他们是否被父母教导过不要轻易接受陌生人的东西,看上去人类的天性终究难以克服。
“春纱未浣尽,韶华匆匆谢。”
“夏日灼在上,溪水若滚汤。”
“秋水何泠然,天光一色并。”
“冬雪朔方白,无人与手谈。”
薛浣笑眯眯地给孩子们发奖励,“来,冬娘学的最快,给三块糖,然后是春生,两块糖,剩下的,一人一块糖。”
除了买糖,薛浣还买了笔墨纸砚,准备就着此处人来人往的优势写家书赚点钱。
毕竟局势紧张的时候,多有家书抵万金的商机。
一阵妇人啼哭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致富畅想,薛浣寻声望去,见到昨日的那两名军士,与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走来汤饼摊。
怎么又是这两人,又出什么事了?
孩子们还在唱,薛浣也装着沉浸其中的样子,用余光暗暗观察。
只见徐征同那妇人走进了摊子,而另一位军士,却是停了脚步,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这人是四面长眼吗?还是千里眼,这回隔这么远,他都能发现自己在暗中看他?
薛浣立刻收回余光,岂料那人竟直接走过来,站在她身旁。
这下不好装着没看见了,她只好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那人冲她微颔首还礼,蹲下身,问孩子们:“这曲子,是谁教你们的?”
孩子们很爽快地把薛浣卖了:“就是这个漂亮姐姐。”
好在谢老丈很是时候的帮她解了围:“宛宛,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