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的军士哈哈大笑,嘲弄道:“扯!扯啊!你再接着扯啊!让我听听你还能扯出什么鬼话!”
真相大白,谢老丈客客气气地劝散了人群。
那军士只顾洋洋得意,不留神被少年猛踹了一脚,一时吃痛,而他趁此机会一溜烟便要窜走,却被那玄衣男子反手一记擒住。
他钳制着那少年,任凭他乱挥乱踹,只是对着一旁愁眉苦脸的同伴道:“你再这样,这辈子都别想升阶了。”
那军士弯腰捂着痛处,哀嚎:“劲儿挺大啊,死小子,我刨了你家祖坟是吧?”
看到他这副样子,薛浣差点笑出声。
军士冲薛浣转过身来,换上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情,满面春风道:“刚刚真是多谢小娘子了,没想到小娘子不但生的花容月貌,头脑更是冰雪聪明。”
那玄衣男子恶寒地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角。
薛浣尚未说句“过奖过奖,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之类的客套话,就听他又滔滔不绝地自报家门:“在下姓徐,单名征,字承源,你喊我字也行,直接喊我名也没关系,我……”
“咳……”玄衣男子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你要怎么处置他?”
徐征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少年,他此刻终于停下了徒劳的挣扎,可是死咬着牙仍是一脸不服气,火顿时又上来了。
“我说小子,是你坑惨了我,不是我坑惨了你,你这是作甚!”
少年白他一眼,不做声。
“你家在哪里,我倒要去问问你爷娘,怎么把你教成这副德行的!”
“哼!”
“你!”
薛浣看着徐征气急败坏的样子,对他道:“送官吧。”
“啊?不不,不必吧,就二百文钱把这小子送官,这……”
薛浣故作严肃,“盗窃在我朝是为重罪,轻者杖,重者绞。他既触及律法,就是罪人,自当受律法裁决。”
少年涨红了脸,对她大叫:“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凭什么教训我。我不是罪人,我在为民除害!”
薛浣本就爱笑,这回实在是绷不住了,再看着徐征那变幻无穷多姿多彩的脸,终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徐征把少年提溜过来,咬牙切齿道:“你倒是说说,我干什么了,怎么就成了害。”
“你们这些边军,暗地里跟赤勒人串通一气,怀远就是这么被你们毁了的。”
少年的话音刚落,那玄衣男子就一把抓过他,目光凌冽,寒声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少年似是被他的气势所摄,半天才结结巴巴开口:“我……我又没有说谎,本来就是,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就不告诉你。”少年面上已然掩饰不住惊怯,却仍嘴硬着。
玄衣男子放开他,居高临下道:“你给我听好,若你又是在扯谎,事情就不是偷了两百文钱这么简单了。”
徐征却对少年的话不以为意,“叔毅,这小子满嘴扯谎,我看这又是他瞎编出来的。”
“无论真假,先带他回去,走吧。”
薛浣觉得如坠腊月冰窟,她似乎无意间撞破了某种隐秘。
虽观此二人行事坦荡磊落,不似阴损狡诈之辈,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以利益驱使为走向的。
“小娘子,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啊不不,改日再来登门道谢,你别忘了我,我叫徐征。”
薛浣强压下满腔的惊忧与恐惧,大方得体地向他们施礼道别。
二人尚未走出几步,那玄衣男子忽转过身来望着她,问道:“听小娘子口音,似是江浙一带之人。”
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江浙人也没什么吧,丝绸之路日益繁荣,前来贩售丝绸和茶叶的江南商人数不胜数。
于是她答道:“郎君好耳力,正是。”
他的声音放柔了些,似乎带着某种试探与期待,“你可曾,在京城住过?”
薛浣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在憧憬着一个美丽的梦想,“京城啊,听说可繁华了,我做梦都想去看看。”
毕竟好几年没回去了嘛。
他轻轻颔首,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自嘲。
“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