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卿脸一板,自救道:“今早范文臣还想将孙女嫁他呢!”
严淮栋不加思索道:“圣上看不上她。”
那范家的连曾家都不如,严淮栋时常跟着严湘韵混自然是见过两人的。
宫卿:“你又知道?”
“我就知道。”严淮栋飞快抬眼看了宫卿一下,决定先拍拍未来姑父的马屁,“都没将军你长得好看。”
若是换成别人这么说,宫卿定要啐上一句“登徒子”,可从严家小子口中说出来,现下宫卿只会飞红了脸颊。
五十岁的范文臣与十岁的严淮安她决定且信那个小的。
严家是楚禾的外祖家,托严家人来暗示,也是谨慎,特别是像严淮栋这般年纪的,外人最不会起疑,一等一的好探子种子选手。她现下还是珉楚的大将军,若突然间揭开来,必会引起朝堂震动,宫家这明晃晃的欺君之罪口诛笔伐之下确实在不好收场。
宫卿大度地深刻理解且体谅,把心里的不安暂且压下。
严淮栋半只肘子下肚,严湘韵便过来说该回去了。
他抬起油光蹭亮半张脸,不吃完哪里舍得走,含着半块肉,含混不清地道:“全妥了,何必急着走?你先熟悉熟悉环境。”
不应该留下来用点膳再走?万一嫁过来吃食不合口味岂不糟心?
严湘韵见严淮栋一脸小爷出马万事已妥的表情,心花怒放,再面对宫卿这个闻言突然间盯着她看的准未婚夫后知后觉地臊了,红着脸道:“时辰不早了,不要再叨扰大……将……军……了。”
宫卿:什么叫让严湘韵先熟悉熟悉环境?且这声大将军一波三叠含着女儿家特有的娇糯,分外别有含义,听得宫卿霎时冰水淋头。
终究错信了。
出门时,严湘韵犹不放心,红着脸小声对宫卿说:“望将军早些来严家,不然等那邺国使者到了便不好办了?”
宫卿冷眼问:“如何地不好办?”
这等迫不及待叫人来提亲的事,严湘韵颇觉不好意思,遂说话时连眼都不敢抬,亦没瞧见宫卿已然青白的脸色,盯着地上的石砖道:“传闻邺国欲与珉楚联姻,来的是位位千娇百媚的公主,若将军……”被看上了可就不妙了,毕竟表哥那人嫌狗憎的脾气谁会嫁?自是选宫将军的好。
话没说完,宫卿就已甩袖离开。
严湘韵:“这是怎么了?”
严淮栋:“不知道啊。”
严湘韵:“不如去饭馆逛逛平复你小姑姑不解的心?”
严淮栋:“好。”
宫卿回屋仔细地望了镜中人许久,莫名悲伤,自己的确当不起千娇百媚这个词。便是娶个媳妇来装点门头,自己也铁定是那个最不合适的。
连番打击她不得不接受,楚禾即便心悦于她,也不会娶她这个事实。
谁都有机会,唯独自己没有。
今日注定是个不安生的日子,黄昏时候许久不见的李长河来了。
李长河是来与宫卿告别的。
圣上彻查楚轩谋逆一案,但凡有点牵扯的都去诏狱过了一遭,拔出萝卜带出泥,李长河的身世也昭然于众,他竟是当年三皇子的子嗣。
他母亲李若如未嫁前与三皇子私通,三皇子本打算抬李若如进府,可李家被查,便就此作罢。
李若如有了身孕一时走投无路便打上了谢清玉的主意,既报复了文家又让自己有了栖身之所。
事情剖露后,圣上虽没什么动作,李长河依旧辞了禁卫军军职,打算离开楚都。
这回是来与宫卿辞行的。
李长河平静地望着宫卿,他是看着宫家四小姐渐渐长成了现下的大将军。
不过才二十,尽管有家世的加持,但也是足够的耀眼,足够吸引人。
这颗亮晶晶的星星他从来就只能远远观望,以后不过是站在更远的地方望着而已。
从在东都救下落水的她那刻起自己就清楚的知道她是宫家四小姐,好友宫参的亲妹。他曾在宫家远远地见过她几次,因未打过照面,宫卿并不认得他。
当时尽管宫卿年岁尚小,但毕竟男女有防,为了避免她尴尬,自己便遮了面。
只是没想到她会给他绛绿珠。他与宫参熟识也知道宫家儿女每人都有一颗,是给未过门爱人的定情信物。
他已定亲,择日便要娶妻过门,且他与她大哥是好友,两人年纪相差颇大,那时的宫卿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好友家淘气的黄毛丫头。
他觉着可笑,本不欲收下,眼见有丫鬟寻过来,怕坏了宫卿名声,便不再多作推辞收了珠子,想着改日寻着宫参讲清原由,再托他还给她。
可没多久东都失陷,宫家出了个四公子宫卿继任世子位。
从此,他便瞧着这位娇小姐一步步地成了一个与父兄一般的大将军。
如夜空中的一枚星子,随着夜幕的深沉,愈发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