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隐在了九云山中。
待宫卿收复东都之时又跳出来,故技重施。
事件的桩桩件件的细节亦盘剥的清清楚楚。
这份洋洋洒洒的上百页罪供,几位经手官员轮流着念,都念了一个多时辰。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殿内寂静无声。
这不仅涉及了宫家,还涉及皇家隐私把先皇给扯了进去。
这可是圣上明令要贴在皇城墙上告之天下的。
但现下无人敢呛声,眼见圣上为宫家正名,宫卿风头无二,谁敢触这个霉头。便是先前直谏圣上莫要过于宠信宫卿的谢清玉也只是垂眉默然听着。有消息灵光的,听闻他已打算辞官。
圣上作风越来越凌厉,便是不问世事多年的安老王爷也被叫进宫敲打了一番。今日大朝会,不仅有朝臣,还特意叫了若干楚氏族人。
这摆明了要处决了楚轩。
安老王爷一想到楚容这一支要绝后,免不了上前求情:“前些日子楚容已自裁,以命抵命求圣上看在一脉同宗的份上饶楚轩一命。况且……”他又将头转向宫卿,“他也是你的二兄长呀!”
大事已定,现下提及宫卿并无先前的怨怒,更多的是悲怆。
无数人命不过是因着那张位子。
东都大胜例行封赏,石宇与宫远达曾同等人跟随宫卿今日亦有了上殿资格。
提及“二兄”石宇先呛了声:“他害死世子与老侯爷还有无数宫家同袍,算什么兄弟!”
石宇一介武夫,嗓门粗得像是在吼。
未等刘荣出言训诫,宫卿已上前一跪,默了一瞬才开口:“东都之祸皆由此人而起,他算不得臣的兄长。”
安王爷喉头一哽,想着宫家素来护短,或许宫卿念在旧情能放一马,谁知直接不认了。
“宫卿,你休要以为东都大胜就可以掩盖宫家私炼兵刃,招募私兵的事实!”安王爷花白的胡须一抖,“便说你预谋反叛也不为过。”
楚禾好不容易压下了冶场与宫家军一事,现又被人当众挑起,怎能不恼,不等宫卿回话便道:“宫家冶场朕亲自去过,你口中的私兵虎符亦在朕手中。”说着他亮了亮手中的紫铜哨,沉声斥道:“何来谋反?倒是安王处处为楚轩说话,当初父皇偏信楚轩你功劳亦不小吧!”
众臣皆默,圣上维护之意明得不要再明了。
偏安王倚老卖老梗着脖子道:“圣上,你自小玩劣,不服管教,如今又暴戾,宋盛凯手下的将领你砍得一个都不剩,连个队长都没放过。如今又拿兄长开刀,你这般杀人不眨眼令臣民心寒。”
石宇站在宫卿身后,听他数落完宫卿又数落楚禾忍不住骂道:“宋盛凯那龟儿子,他手下的将领无一身先士卒,打仗全丈士兵的命填,这样的人不砍砍谁?再者当时圣驾亲至,若不彻底收服一旦起了叛乱该如何?还是你这王爷生怕圣上安逸你的子孙没了机会?”
真是的,瞧圣驾乃宫家佳婿,容得你数落完这个又说那个的。
刘荣闭紧了嘴,朝堂不准口出脏言,但帮圣上骂的除外,只当没听见。
宫远达亦咐合道:“圣上英明岂容你破坏。”
石宇立马接上话:“想一命换一命,那个连太子位都坐不稳的好大的烧饼脸面,我东都数十万百姓与将士性命抵得了么!”
殿内个把知内情的忍不住偷笑,楚容还真是被烧伤了脸面,珉楚皇帝素来讲究颜面,他一个毁了容自知登不上帝位这才隐退。并非真如传说的那么无欲无求,不然也不会纵着儿子的野心。
这一下被个莽夫说破了,安王脸色顿时青红交加,活了这么久还从没这么没脸过,抖着手指几个“你们”便要将扑上去揍人,被一边的安王世子死死抱住,骂不过打更打不过,那可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且圣心偏着呢。
宫远达仿佛看不到父子俩的拉扯,接话道:“那人不是早就说烧死了,怎么又死而复生还弄出个害人的儿子来,如今又说死了,不会再隔几年出来个孙子再闹腾罢?”
……
眼见宫将领与安王你来我往,严太傅发现自家外孙很不对尽,怎地对此不闻不问倒盯着宫大将军看了许久,那沉思样子像头狼盯住兔子似的盘算怎么叼回窝。
严太傅结合之前楚禾种种表现,深觉这人有走弯路的倾向。
那可是不久前他自己亲封的大将军,怎能生出这番心思。再说了,别看宫卿现下老老实实地跪在御前一副乖觉恭敬的样子,那可是统领几十万大军从尸山血海中踏马岀来的大将军,纵是年轻也不是那么好拿捏欺侮的。
听闻礼部已在着手办大婚事宜,只是这新娘的名讳还未得知,确切地说新娘还不知是谁呢。说不得是这臭小子迷惑宫卿将人诓进内寝的计俩。
自己岂会不知这孩子打小就一肚子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歪门斜道。
待宫家将安王说得哑口无言后,楚禾才醒过神来,干脆利落地将楚轩与宋盛凯判了死刑,念在楚轩还姓了个楚,往开一面赐了鸩酒留了个全尸。至于安王,年纪大了脑子不灵清,着令在家静养,那爵位也先让世子承袭了,且碍于老安王一家无甚功绩,依例降爵承袭。
楚轩处置后,宫卿终日在家闭门不出,亦不见客。一来是躲应酬,二则不知为何总有些提不起劲来的抑郁。
沈砚秋因着这次东都之行重回了楚都。
东都大胜大肆封赏时,他沾了大光,入了翰林当了一名五品学士。
较之东都将领被宫卿拘在府内,沈砚秋可算无拘无束小火了一把,谁让他跟着圣驾在风凌城走了一遭呢。他自动当起了说书先生,在各种宴席聚会上将这一段说了一回又一回,很好地刻画了圣上威武果敢独闯风凌老窝的光辉形象。
将楚禾的暴君形象挽回了不少。
尤其是百姓,莫不交口称赞,圣上并无滥杀无辜,处置了那些坏人官老爷,反而将普通士兵给放了,是个心善的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