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那些不相干的都知道。
楚禾恼得赤红了眼,银光一闪持着双刃直向风凌云和扑去……。
饶是个万年光棍的石宇这回也算看明白了,上门女婿这是国仇情恨一并齐齐发作了,势不可挡,眼见风凌云和要被捅了心窝子,他抬脚踢起一串肉干飞向刃尖,就在那么微毫之间,风凌云和险险躲过一劫,只在肩上被钉了一刃。
“莫要伤了他性命。”石宇急道,“风凌家儿郎与宫家一样只在战场上交付性命。”
言下之意,两家皆有默契,要杀便在战场上。今日风凌云和独自上山交付信任,出了气即可不该伤及性命。况且伤在肩胛对一名神箭手来说几乎致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不能跟个红眼疯子比命,风凌云和见有人劝和便不再恋战,恨恨地走了,走了数丈远还不忘淳淳叮嘱:“山下有马车,你们快些回去,师妹身子弱莫要再折腾坏了,影响我日后去提亲。”
这远远传来的一句简直捅在了疯牛腚眼上,激得楚禾跳着脚往他背影扔短刃,可恨他的准头不如风凌云和,被他避开,再要上前被石宇死死拉住,对着楚禾解释道:“当年东都战败时大小姐曾私自来了风凌城外,若不是风凌家放了她一马,她一个小孩子如何还能被人找回。”全当还人情了。
闻言楚禾一声不吭,缓了好一阵才铁青着脸拾起包袱,看了看能用的便即时给宫卿用了,旋风在他在迎风鼓起的外衣中光溜溜打了几转后,那件大氅终于被拎起套在了自己身上。
不长不短,略显宽松。
不疑有他,正是风凌云和的。
楚禾咬牙低头嗅了嗅,没味,幸好是新的,不然保不准会冲下山去将人跺了。
楚禾将宫卿抱在怀里,宽大的氅衣将她罩得严严实实,脸袋紧贴着他的胸口,微弱的暖意让他时刻感受到人还在世间。
他脚步不停,跟着石宇穿梭在窄小的山道中。
过了山腰,便没了路,乱石林立。
石宇似乎对大牢山极为熟悉,领着楚禾在风雪中穿梭于乱石之间。
渐渐地楚禾发现这里的山势与他来时颇像了。
石宇立在一巨石前,提气跃上,转身过来想拉楚禾一把,被楚禾直接无视,退后数步抱着人一个助跑亦跃了上来。
待看到眼前的情形怔住。
一只大金雕静静地立在一小土坡旁,红嘴墨边,雪珠子打在它身上从光洁的羽毛上滑下来在四周堆起一小叠。
那小土坡后面是风雪中一望无垠的无数小夯起,莫名悲怆。
楚禾当即就明白了这是何处。冰冷的雪子砸进眼眶瞬间融化,雾气氤氲。
无碑无述却埋着数千英魂,鲜有人知,不受香火无人祭拜。在亭阁的史录中不过就是“不知所踪”四字。
除了宫卿念念不忘执意寻找,楚都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皆已忘了当年叱咤风云的宫家世子宫参与他的悍勇之师。
楚禾少时其实见过宫参父子。作为一名名振四方的武将宫参看上去更像一位儒雅的的文人。当时楚禾见了人并不信传闻中他一杆银枪无人能敌,遂趁着他入宫觐见之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宫家乃封疆大吏,在朝任谁见了都卖三分薄面。
偏偏独行至御园之处时,他的叔父淮安王不知为何上前言语挑衅。只见宫参先是面无表情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便一声不吭地与之擦肩而过,待淮安王在身后依旧喋喋不休,忽地转身,劲风过处,淮安王玉冠乍碎一头乱发上横了一截枯枝……。
楚禾那时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被他回眸瞬时那凌厉如刀的眼神骇到,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宫参见状缓缓走来,所过之处花草不动,只有一双青黑的靴子一步步地迈过来,楚禾僵着身子退了一步又一退直到抵上身后的廊柱,退无可退。
宫参捡起木剑看了几眼,轻笑出声,在离他二尺远的地方蹲下身子将剑反手递了过来:“殿下这剑可不好藏身,不如匕刃好携带且出其不意。”
年幼的他竟能在慌乱中明了宫参的话意。
当日阳光浓烈,楚禾已不记得他的相貌,只觉他极年轻浑身散着光,现下想来那时也不过及冠之年,正如自己这般的大好年华。
这样的一个人竟悄无声音葬身于此。且朝堂上对他褒贬不一,更有甚者说他临阵脱逃躲起来了。
难怪宫卿气愤不平一心要寻个来由真相,找回哥哥。萧瑟风雪之下,无数英烈如何能安息。
金雕见了来人,低飞过来去叼宫卿露在外面的衣摆,被石宇一掌拍开:“没死呢。”
石宇指着前方对楚禾道:“若要去冶场从这穿过最近。”
那个藏在大牢山深处的硕大铁匠铺子便是宫家军口中的冶场。
随即拍了拍楚禾的肩:“先来见见你大舅哥。”
石宇跪在最前面的小土坡结结实实地三叩首,待他起身想跟楚禾说这是宫参之墓,只见楚禾已抱着宫卿俯身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