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躺在椅上,周遭是刚刚采买的各色大大小小的东西,腿上还搭了床新毛毯,虽没了君临天下的气势,但也算是个富贵闲人。听了沈砚秋的话忍不住鄙视道:“你这个蠢货,当初三甲都是作弊上来的吧。”
这话若是搁在先前,沈砚秋必定要以死证清白的,现在细细思索后,倒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探花郎当初确是多少因着夏相准女婿名头占了那么一丝丝指甲盖大小的便宜,只恨如今再也占不到。可那点子微末便宜怎能抹杀自己十多年的寒窗苦读!
楚禾说完才想起,这个作弊自己好像也有份,当初呈上来的几份卷子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自己哪里耐烦去看,随便写了个一二三,算定了三甲。
沈砚秋不敢顶嘴,只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朝宫卿看。
见状楚禾倒真生了气:“你若再敢这般勾引她,我便将你这对招子挖出来喂雕!”
沈砚秋憋着嘴心里大大的叫屈:自己可是真心崇拜宫小侯爷,当他是位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哪里会像您似的把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当作床纬女子。还勾引?分明是圣上以势惑人。
经过几日相处他也知圣上是个嘴毒心黑的,与那信口而出的口喻相反威胁的话十有八九会成真。
沈砚秋收回目光低头不语,多说必多错。
宫卿这几日除了谋划如何尽早回家余下的时间全在盘算如何让楚禾回归正道接受她更要娶了她。
乍一听自己又要按上被勾引的罪名,虽然是被动的,也会在这个小心眼的酸缸坛子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么影响她母仪天下宏伟事业的绊脚石怎么能不踢开!
当即从沈砚秋手中接过笼子绕到骡车边上,紧紧跟在楚禾身边,正经驳道:“臣岂是那等心志不坚之人。”
楚禾明眸微睐翘着嘴角满意地横了她一眼。
恰巧被偷偷抬头的沈砚秋瞧见,腹诽道:这才是十足十地勾引,□□裸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当圣上的人真不知羞耻!
自从宫卿向自己表白后,楚禾深切地感到一旦放下身段,这小贼子竟是这般甜言蜜语地缠人。上辈子真是白活了,如今才是梦想中的快活日子。
小贼子这么卖力地勾引自己定是有所图。
哎呀,她图什么呢?
楚禾眼风扫过沈砚秋,这作弊的探花郎弱鸡一般透着股浓重地脂粉味。他浑然忘了出门前为了沈砚秋装扮得更像个粉头,自己硬逼着他抹了一盒脂粉。
真不够看。
怎像自己,才华与美貌并存。
哎呀呀,楚禾骤然想到,小贼子在自已怀里睡了一夜,定是千万般地体会到自己那健硕的身躯,有些暇想也在所难免。此刻定后悔前几日的错失故而卖力勾引,但堂堂君子怎能在花柳之地行此事,再怎么也得回到自己的地盘才痛快。
这么一想,看向宫卿的眼光愈发缠绵悱恻了,伸手拉住她道:“卿卿,莫急。”
宫卿还没想明白所急何事,笼中的雕伸长脖子就朝楚禾的咸猪手啄来。
荒漠中的金雕以凶猛著称,这一嘴下去能啄下一只手。
宫卿大惊,幸而楚禾及时抽手才未被啄到。
差点被个畜牲咬了,这口恶气楚禾哪里忍得下,一掌劈下就将笼子砸烂了。
金雕长啸一声,一扫病态振翅高飞,还恶劣地在天上盘旋了许久,弄得人尽皆知。
不远处鸟舍掌柜闻声出来,见状心痛地大骂:“别以为雕跑了就能回来讨要银钱!”
好在东都这一带大雕不算少,众人看了几眼也不觉得稀奇。
三人的钱袋再次空瘪,纵然楚禾目光再毒辣沈砚秋也变不出银子了。那张凭据用了一次便不能再多用,不然挨不到明早就有债主上门讨债了。
三人又逛了一会儿便早早地回了一度阁。
一度阁不论白天夜晚都是风凌城最热闹的去处。
今日门口多了几位护卫样的大汉,铁塔般身躯油亮乌黑的发辫,颇具邺人特色。
楚禾与宫卿对视一眼:七公子来了,不知他的那个贵客到了没。
老鸨把一度二楼沿街的一处屋子留给他们三人,窗下便是一度阁人来人往的大门。
二人细心留意,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见贵客。
沈砚秋自动担负起端茶递水的工作,顶着一张涂脂抹粉的脸穿梭于花楼倒也不违和。
他端着茶水从屋外进来,仔细扣上房门转过身已是一脸的得色。探花郎在遭受一连串人生摧残后头一回露出当年的一丝骄傲底气:“那贵人已来了,是从后院角门处进来的。
”
说罢满脸的“我很有用”“不仅有用还能举一反三,不用吩咐便自动工作”的表情。
楚禾完全不想看那张粉有一寸厚的脸,仍旧凝神看着窗外。
宫卿匆匆瞥过一眼,全了礼貌,再要多看一眼就有些忍不住想摁住沈砚秋的头没进水里用毛刷痛快地刷上一刷。谁让他脸与脖颈的色度不一样!
楚禾与宫卿在风凌多留了一晚,心思到了一处,就是想看看那位七公子不在府邸招待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多有可能是来自珉楚。
若是邺国官员权贵自是热热闹闹迎进府邸,再不济也有驿站。何苦来这不三不四之地,不过这不三不四之地最大的好处就是鱼龙混杂能掩人耳目。
如不是今早他们正好住后院厢房,怕也不会知道七公子将后院清场招待贵客,只当七公子又来一度阁寻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