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没有。”

“想要威摄朕？”

“臣不是。”

“逼朕做下面那个？”楚禾阴测测地道。

脑子里早把昨晚到今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细细地疏理了一遍，每回到了要紧关头这小贼子便作出一副吓破胆的可怜样，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大将军下能唬住一干操蛋的兵浑子上能将帝王诱哄得五迷三道，这般胆大妄为的怎会被一方小小床榻上吓着了，分明这小贼子不甘屈居人下。

宫卿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你休想！”

宫卿：……

“你做梦！”

楚禾态度坚定，决不妥协：“朕不会！”

……

宫卿面红耳赤地默了半晌才道：“圣上不如咱们先出谷，寻些早膳用用。”

再待下去，怕得饿死。

“朕走不动了，脚痛得厉害。”

宫卿虚虚瞄了他一眼，乌色的睫毛低垂在睑下投下扇形暗影，唇线紧合向下弯成弧线，鼻翼剧烈翕动两颊潮红，显然被气得不轻而且一时半会儿怕是消不了。

“臣背圣上。”

……。

“圣上，您能不能将腿稍稍往上抬一下，脚都快拖着地了。”

“朕就是这么腰健腿长，谁让你矮上这么一截连背个人都背不好。”

宫卿只得略微直起腰，双手将腿往上拢了拢。

楚禾满意地哼了一声，脑袋往人颈窝里一靠，眯着眼肆无忌惮地盯着人看。

宫卿背着人走出一身汗，晶莹的汗滴颤悠悠地挂在额角的碎发上，楚禾轻轻呵了口气便顺着鬓角流向颈项，天青色的衣领将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汗暗湿了大块，只露出形状秀美的下颌泛着浅浅粉色吹弹可破。那汗味儿明明是清冽的甘泉香凑近却似醇酒般让人迷醉，身娇体软，温得楚禾昏昏然，脖子一伸黏黏腻腻地朝着那滴汇聚在颌下的汗珠儿轻舔了一口。

宫卿身形一晃差点把人给摔了。

楚禾眼见那露在衣衫外的一小截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轻笑：“朕渴了。”

却听宫卿镇定答道：“这大牢山一片荒芜，没有水源。”

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道：“圣上莫要闹，得早些下山才是。”

近在眼前的那片肌肤更加红得能滴出血来，楚禾咧嘴露出白白地一口好牙：“朕没闹。”

“卿卿热么？”

宫卿抬头看看天，碧空如洗，灼日高悬。东都雨水少，多是晴日。

两人走了半日已到山顶，遥遥望去前方山脚不远处有座城池。

宫卿心中轻叹：这是多半是邺国飞花城。而戌城在山的另一头。地下的甬道直接通到了大牢山山腹。山洞通外的只一条小径，小径修得粗糙更像是人走多了自行踩踏出来，多年未有人走已然荒芜，她走得分外艰辛。

又饿又渴还背了个人饶是平日急行军惯了到了此刻也有些抗不住。

“卿卿，热么？”

宫卿：热，但更累，所以你能不能下来自己走，一个大男人需要这么娇惯么。

忽地只觉脖子一松，宫卿低头一看，几根修长的手指正灵巧地在解她衣扣，要命的是最上面一颗已然解开……

“颈如蝤蛴似雪。”楚禾喃喃道，一口热气悉数往人颈下钻。

这是形容男人的词么？

宫卿一个激灵，腿一颤。

其实这回楚禾只是嘴上赞叹一下倒没多想，纯粹是觉得宫卿热汗直流想解开稍许衣扣为她散散热。可没个正常男人喉结的宫卿哪里敢，热死她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不过时隔数个时辰楚禾再次尝到了天旋地转的滋味，这次时间还挺长，挺漫长。

两人一齐从山上滚到了半山脚。

楚禾这下是哪儿都疼了。

宫卿讪讪地从地上爬起，倒是没受什么伤，被楚禾揽在怀中护得很好。看到楚禾衣衫破碎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山石刮了数道口子，便是那张俊脸也没能幸免，感动地几欲落泪。

手忙脚乱地将人扶起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下有无受伤，发现只是些皮外伤后才松了口气。

待想给楚禾上个药时，眼前一黑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宫卿征战数年，尽管鼻中尽是楚禾身上爽利的清竹味，那一丝尸骨的腐味却一点也逃不过。

她用力推了推楚禾被他抱得更紧，声音发颤：“莫看。”

宫卿哪里肯依再度用力挣，终于松了开来，转身看去，漫山遍野的白骨累累，便是地上的土也浇成了黑紫色，一个旗杆深深插入土中，近十年的风吹日晒上面的旗帜早已破碎得不见踪影，唯有刻在杆上的威远二字尚存。

尸骨绵延数里，足有数万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