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圣上要选秀娶妻了?”宫卿:关键是你最好也不要娶妻了。
楚禾额间青经突突直跳,骤然生出一种直觉:这问题很要命,要是没答好,下场会很凄惨:“没有。”语气平直。
“啊?”宫卿一双琉璃眼撑大到极致。
“朕还不想成亲。”楚禾面色端肃再次否定,至于选后什么的,不过是大臣上奏,他没驳回而已,现在说声“不”,也不算戏言。
宫卿:香环,我以后再信你个鬼!
半月多来宫卿今时今日的场景演练过无数回,设想好千万种答复与应变,但断没想到过会是这般。
一切子虚乌有,自己千回百绕的心思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技两全成了笑话。
楚禾眼见他神色几变最后成了一脸从未见过的羞愧,雪白的颊边两团粉色飞起直透耳根,望着他的眼神晶莹潋滟,目光如水专注又带了羞色,不由心旌荡漾,先头的坚定早土崩瓦解。
“卿卿……”
这一声透着蜜糖的唤声,让宫卿突然间有了勇气,这连日来的焦灼与担忧,违背自己的原则上折控告,都足以让他深切地明白自己对楚禾是怀着怎样的情感。
他甚至命人打听出那些出现选秀名单上的女子,心中已盘算好给她们或者是她们的家族按上什么罪名,即便心中清明光凭三言两语成不什么事,但也不计后果地去做了,哪怕是拖延片刻也好。阴晦的心思疯狂又卑鄙,使的是他平日最看不上的技俩。
从东都到楚都一路风餐露宿快马疾驰,深夜处孤月凉风,寂廖清冷。唯有一腔热血奔流不息。
自东都事变后,宫卿生活翻天覆地地变了,父兄皆去,再没有人为他遮风挡雨,心中有不忿亦有愿。那愿望一年年与自己骨血相溶,不达成便不罢休。根植在深处的愿他能按奈住一步步谋划,徐徐图之。
可圣上要娶的消息如当头一棒,砸得他又慌又恐又急片刻也等不及,抛下一切赶来,出门时甚至还未想好要如何,只急着见他一面。
漫漫长夜之后,天是蔚蓝,云是雪白,天光明敞,宫卿明了自己的心意。
也许是他头一回靠近时,也许是他露出些许温情时,最要命的是他从崖底见他寻她而来时,避无可避一击即中。
宫将军素来胆大妄为,既确定了心意走到了这一步,必是要争上一争。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声如蜜似毒的“卿卿”狂风暴雨般达到了顶峰,电闪雷鸣终于忍不住渲泄,于是强按住突突突快要跃出胸腔的心脏,小心翼翼地问道:“楚禾,你能不能别和别人成亲,等过几年,等我……”
宫卿眼见楚禾脸上风云骤起,一脸的错愕,并没有露出一丝厌恶。心跳渐渐放缓,一腔孤勇后知后觉地有了羞意。
别成亲,然后等他??!!
楚禾瞬间脑补完宫卿的话,简直不可置信,多年来的夙愿竟这么半点预警没有便迎头砸来,这让人如何承受得了?
心狂跳欲裂,整个人跨过桌子扑到宫卿面前,两人几乎鼻尖相抵,双眼亮得渗人:“什么?”。
“你别娶别人,等我……”离得这么近宫将军强忍羞意没有避让,但脸已喷红似血声音都带着别扭。
哈……哈哈……哈哈哈。
幸福总是来得那么突如其然。
楚禾仰天大笑,狂喜之后胸口发闷,鼻尖酸涩好似自己拼尽全力吹凉的茶水中被灌入热油瞬间就炸沸了。
全功尽弃!!
三言两语便将他土崩瓦解,竟有种迫不及待要贴上去的冲动。
简直欺人太甚了!太甚了!!
无名心火骤起,抬手将桌上的酒水菜肴掀翻于地上,怒目圆睁喝道:“朕岂是那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之徒!”
说完甩袖转身离去。
徒留脸色急白的宫卿。
洛湛见圣上脚步凌乱地从酒肆出来,生怕出事,忙领了众人跟上前。却被圣上回手一掌拂开,厉目一扫:“滚开!”
烈烈掌风撂倒一片。
洛湛猝不及防生挨了一掌,抬眼被圣上一双通红的眸子骇住,一动也不敢动。
夜色深沉,长巷空无一人。
楚禾憋着一股愤懑穿街走巷疾行,夜风卷过,嗖嗖凉意透过薄衫侵入肌肤,风声过后一片寂静。
身后那细微的脚步不知何时已听不到了。
楚禾驻足猛地回头,长巷漆黑,不见来路,清冷的月光映白了周边的云彩,却照不透屋檐高树,四下一团浓墨。
胸腔中堵着那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寂冷的风中渐渐吹散。
他说“别娶,等他”。
楚禾耳中反复回荡地那句话,自暴自弃地狠狠跺了一下脚,终是脚步一转往回走寻去。
长巷一条接着一条,本就是胡乱走的,转了几条已记不清来路,遂又气急:“这小贼子连个表白都那么敷衍,也不知道跟上来再说几句好听的,他又不是那等几个字就能巴巴贴上去的卑贱之人!可见那小贼子不是诚心的。”
忽又懊恼,既然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合该好好利用利用,便是香娇玉软轻薄几下亦无不可。哪像现在吹了一夜的冷风,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