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早朝顾岩和洛城起了争执之后，洛霖好几天都没有上朝。

与其说他不会做决定，倒不如说他害怕面对真实的自己。

今日早朝，顾岩又和洛城僵持不下，而且众官员有点偏向于洛城的趋势。但是，无论怎样，都要小皇帝的一纸诏书才行。

而小皇帝，向来都是听顾岩的话的。

所以，顾岩也没有很着急，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风度，潇洒地离开大殿，来到御书房找洛霖。

按照顾岩给小皇帝的安排，洛霖这个时候应该在认真研读前朝政事，仔细思考如何当好一个皇帝。

然而，洛霖没看几页就昏昏欲睡，找了个理由将太傅支走，津津有味地画着赵妃的画像，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

“启禀皇上，顾大人来了。”

“等一等！”洛霖赶忙放下手中的笔，熟练地将画藏在桌子底下，深吸一口气，道：

“让顾爱卿进来吧。”

“臣参见陛下。”顾岩和往常一样行礼，并没有半分异样。

“顾爱卿免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不知陛下对科举改革之法的事情有何看法？”

洛霖一想到这件事就头疼。

他觉得三哥说的更加有道理，但是顾岩要是知道他支持洛城，肯定会非常麻烦。

考虑到这些问题，洛霖本打算暗中拟好诏书，不让顾岩知道，直接昭告天下的。

现在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

“顾爱卿，这件事朕再考虑考虑，你先请回吧。”洛霖糊弄道。

顾岩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问题。

以前小皇帝基本不管任何事，只要他形式上汇报一遍，小皇帝就会让他全权处理。但是今天，洛霖竟然犹豫了。

“陛下，这件事万万不可犹豫，要立刻决断。”

洛霖无奈地问道：“那顾爱卿想要如何？”

“臣恳请皇上下旨，驳回越王和曹锦的改革之法，并且对他们严加查办！”

“顾爱卿，朕其实觉得越王有些道理。”洛霖不会迂回之术，干脆就和顾岩挑明了说：

“曹大人托越王给朕一本奏折，详细解释了科举的现状，朕觉得他的意见正是对症下药。”

“陛下，那你可知，其他的状况吗？”顾岩挺直了腰道。

“还请顾爱卿细讲。”

“在这朝堂之中，支持陛下的大多数是前朝老臣或是保守的官宦，若是接受了越王的改革之法，等于是和这些支持陛下的人背道而驰。”

洛霖垂下眼眸，盯着桌上的书本出神。

“这些人就是陛下的根基，若是陛下没了他们的支持，日后可谓寸步难行。”

“顾爱卿，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洛霖小声道。

“那陛下为何还要推行越王的新法？臣一心为陛下谋划，只希望陛下能够早日承担起振兴大梁的重任。”

洛霖沉默了许久，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踱步至窗前，眼神中没有光芒。

放眼望去，宫城重重，每一栋楼宇都端严精美，仿佛华丽的牢笼，看不见人间的烟火，也看不见希望。

“顾爱卿，你累不累？”

顾岩没料到小皇帝会突然这么问，也不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久久没有回答。

“朕累了。”

洛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浅的笑，带着不可捉摸的忧伤和绝望。

说罢，洛霖起身离开，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陛下三思啊！”顾岩跪在洛霖的面前恳求道。

但是，洛霖没有做丝毫的停留，越过顾岩离开了御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顾岩的意志。

顾岩没能挽回洛霖的决定，依然跪在原地，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顾大人，属下有一个想法。”顾岩的跟班跪在顾岩的身边，道：

“诏书要审议后才可以颁布，若是您从中阻挠，皇上的想法必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还不用你来教！”顾岩恼火地将跟班踹开，狠狠道：

“不负皇恩是顾家的祖训，你难道不知道吗？”

“是属下多言，顾大人恕罪。”

“既然陛下执意要偏向洛城，那就让他去。我倒要看看，洛城这个刚从越州回来的边陲王爷，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

第二天，洛霖终于再次坐在了早朝的龙椅上，静静听着太监宣读圣旨。

“......特命礼部尚书曹锦、越王洛城主理科举改革相关事宜，钦此。”

有的人喜形于色，有的人忧心忡忡，有的人小心翼翼地窥视着顾岩和小皇帝的反应。

但是他们一无所获。顾岩看起来永远是淡定自如的模样，小皇帝不悲不喜，像往常一样重复着那一套程序。

出了宫门，所有官员都忍不住讨论起来。

“真是奇怪啊，皇上竟然会同意越王的改革！”

“是啊，难不成是顾大人管不住皇上了？”

“我看是越王有能耐，争取来的！”

......

顾岩纵使将不甘和愤怒隐藏得再好，在这样的议论声中也不免难堪。

“顾岩，看来你输了。”洛城走到顾岩的身边，侧过头微微笑道。

顾岩握紧了拳头，不怒反笑，风度翩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