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香见她还存有侥幸,当真是新来的,大夫人的手段是一点也不知,恨不得此刻就将她推出门去,何来如此多话,
“玉竹,你且听我的就对了,若是这处结束回府了,我们就只能去聂管事那处买药了,他的要价你又不是不知。”
玉竹见一直沉稳安顺的容香,如今都这般浮躁,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脑海里闪现出书中一句原话:大夫人文氏,性严苛威下,治府以刑,爱行连坐之责。
她这么忘了这一遭!
现下正是诗赋题环节,顾景明算是扳回一些,勉强于顾时安处于持平状态了,结果未定她实在不想过早离去。
可一想到板子落肉间,身上那皮开肉绽的鲜红,她两腿发软也顾不得谁输谁赢了,撒腿就跑出了茶楼。
夜晚街边小贩如云,卖的物什应有尽有,面具发簪琳琅满目多的晃了玉竹的眼。
表演打火跳的摊位前更是人头攒动,堵得她连道都挤不过。
问了许多行客,转了数条街后,她终于找到了一间药铺,走进去买了三盒金疮药。
接过掌柜包好的东西,付过钱,就悠哉哉往前面摊子晃去。
那处在卖首饰,她来了这里好几日,还没正儿八经买过几件呢。
这处东西好看又便宜,左右她回去也决定不了输赢,与其干站着担忧,倒不如逛会儿实在。
待她买了一支钗子,又看杂耍过饱了眼福后,才动身往茶楼过去。
人还未及那处,便瞧见容香与刘妈妈一脸焦急候在茶楼门口,顾景明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赶忙跑过去,嘴边话还未问出口,容香便抹了额间冷汗,着急道:
“公子说他想一个人走回去,让我们都先回府,可他若出了什么事,我们怎担待的起。”
玉竹见她们只知守在这处干着急,却不跟上去瞧着,两眼一闭,气的差点抖出来,
“那为何不跟着,守在这处有何用,公子若真出了什么事,大夫人不得手撕了我们!”
这下不需容香回答,刘妈妈担忧到发颤的声音,就从旁处传了过来,“公子不让跟着,我们上前不得,又不敢回府,也只能守在这处干着急了。”
玉竹闻言太阳穴越发痛了,这群人怎这般听话,她们脑子怕是都生锈了罢。
见老太爷的车架不见了,她不由疑惑问,“老太爷呢,他不是最偏疼公子了,这般大的事他岂会不管?”
不提便罢,提起刘妈妈就气的脑仁疼,恨不得戳一戳老太爷的脊梁骨,愤愤不平道,
“自公子诗会落了下乘,老太爷可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结束后直接便与三公子同乘回府,哪里还理会过公子。”
说及此处,她满心的悲愤难过溢上胸腔,语气也略有哽咽,像是碰到了让她委屈到难以转圜的事,
“我们公子自小被人捧着长大,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老爷训了他一通便走就罢了,这紧要关头竟连老太爷都如此,他心里该有多难过呀。”
说完,用手抹去眼角余泪,捶胸顿地,满脸恨苍天不开眼的模样。
玉竹见不得刘妈妈这幅形容,将手中的金疮药和钗子递到容香手里,开口问,“公子刚往哪处去了?”
容香看着手中一大包东西,见玉竹这般问不免疑惑,“往西南去了,你莫不是打算去寻?”
玉竹闻得西南,立时便要追去,手腕却被容香拽住,生生扯了回来。
“你去做什么,公子有了吩咐不让人跟着,你这般不是在惹他不悦吗?何况路平已回府禀告大夫人了,到时大夫人自会有决断,我们只消守在原处就行了。”
她当然知道路平已回府去禀告大夫人了,否则这马车也不会不见。
但眼下这情形对她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顾景明没那么容易对付,这顾时安想赢他,至少还需个一年半载。
但谁能保证这些时日里她不会露出马脚,从而被顾景明发现。
等会儿她寻到了顾景明,再发挥自己知心姐姐的一面,安抚这美强惨男主受伤的心灵。
届时她做的那些事暴露了,他说不定也会看在往日情分上留她一条小命。
“可公子一人在外面我实在放心不下,就算是被迁怒,我也认了。”她狠命挣开容香的手,取而代之的是极担忧的神色,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忠心护主的好丫鬟。
挣脱开容香的桎梏,玉竹头也不回往西南向寻去,不多时,便挤开层层密密的人群,混入其中,彻底消失在她们视野中。
西南向摆摊的小贩比刚才那处还多,玉竹极力想避开来往的行人,但还是免不了被他们撞上。
她快速扫过每个行人的脸,可许久下来都一无所获。
没有,这里也没有。
看了许多摊位前站着的人,跑了许多胡同与拐角,依旧找不见顾景明的身影。
他像是消失了一般,任她如何寻都寻不见。
莫不是已经回府了罢。
玉竹有些失落,放缓了脚步行至河边,只剩这里没找过了,若是这处也没人,那他应是已回府了。
远处有几个摊铺在卖灯笼,映得那处灯火辉煌,将路过摊位的行人照的脸上略带明光。
现下并非花灯节,怎还卖起了灯笼。
玉竹被摊位上一个火红的莲形灯笼吸引了目光,莫名悸动,一步步朝那处走去。
红莲瓣瓣绽开,慢慢旋着,灯光辉映下,美得不似人间物,透过精致美伦的莲瓣,玉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茶白衣袍,侧对着她站在湖边。
月色洒在他脸上,泛着白玉的光泽,在皎月和灯火交相辉映下,他惊艳绝伦到不似人间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