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外面乱的很,什么人都有,她一个只会伺候人的小婢,又能寻着什么谋生的本事?
吃软不吃硬的张娘子睁开眼又看到柳枝微侧的脸,发红发肿,指印清晰,这得是下了多大的狠手啊!
什么事,让金花这样恨一个人,非得照着姑娘家脸上打!
张娘子开口问道:“柳枝,你看着应该怎么办?”
柳枝垂头,只是乖乖巧巧答道:“奴婢不知道。”
这金花虽然可怜,可平时替徐姨娘卖命,也是出头得比谁都积极。
这句“不知道”一出来,金花绝望到没了力气,现在她就是一个废弃的棋子,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本来她只是想着往上爬,可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打回原形,甚至摔得更惨。
金花怨毒得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柳月茹,今日一切事端的始作俑者还好端端坐在这呢!
她怎么有脸?
柳月茹淡定得将手中的温茶一饮而尽,还舔了舔嘴唇。
好茶!甘甜清冽,唇齿留香。金花也不想想,她虽然只是张娘子的租客,可张娘子特意将她带回张府,一副有事相商的模样。
金花若是对她下毒手,张娘子一样不会轻饶她的嗷!
也罢,金花心肠歹毒,自作孽不可活。
张娘子注意到刚刚还可怜兮兮的惨样转眼变得又恶毒又怨愤,本来打算着还了金花的卖身契,将她驱逐出府自寻生路的念头转了几转,终于开口变成了:“王婆,去把我们府惯用的牙婆子找来,把金花发卖了。以后怎样,全凭她的造化了。”
金花惊惶得睁大了眼,张娘子这是要她死啊!
果然徐姨娘说得没错,张娘子也是面慈心黑,下手狠辣得很,全然不顾及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金花惨呼一声,生生撅了过去。
待金花的事情了结,张娘子才屏退旁人,只留下几个忠心耿耿的仆从,对柳月茹浅浅笑道:“让你见笑了。”
“张娘子也是在为我出气,”柳月茹坐直了身子,笑得眼睛都讨喜的亮闪闪,“我知道的。”
“其实今日找你来,”张娘子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也有些强人所难,她一个从小学习管账经营的商户女儿都无法解决的事情,还要寄托希望在一个生意刚刚起步,光靠着一股勇劲莽的小姑娘身上,“是之前你提出的那个慈善基金会的事情。”
“它......”张娘子端庄稳重的脸上有些脸红起来,她好像一个以为自己刷遍题海却被现实的考题毒打的学霸,“我遇到了些问题。”
“想着是你提出来的这个想法,也许找你商量,会有解决之法。”
屋外头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在磨磨蹭蹭扫地的小丫鬟见着周围无人,便丢了扫帚,悄悄往窗缝下蹲去,猫着腰听着屋里头的墙角。
徐姨娘给了她丰厚的酬金,只需要按时去汇报一下张娘子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
这钱不比每日在这辛辛苦苦洒扫好赚多了?有钱不赚王八蛋。
张娘子几人和柳月茹在有商有量,府外张大户都已经出门溜达一圈回来了。
他左思右想,小姑娘家不过都喜欢些漂亮首饰和衣裳,或者直接找到父母家人,给些钱买下来就是,何苦玩那种你情我愿的才子佳人把戏,灯火一灭,男男女女在床上不就那么回事嘛!
他从门房那里打听到柳月茹是前阵子租下张娘子临街铺子的那个铺主,循着周婆这条线,他给了些银两,周婆便将之前租铺时登记的,柳月茹的家庭背景信息一股脑全给他看了。
搞清楚了小美人家境贫寒,他心中的胜算更是上了一层楼。
凡是钱能搞定的事,对他张大户来说,都不算事!
张大户又特地绕道去了多宝阁选了几件小姑娘会喜欢的,时兴的珠宝首饰,就是打算花前月下的时候掏出来哄柳月茹高兴。
这般那般,胜算又能多一筹。
可他刚到门口,就看见牙婆领着几个伙计将五花大绑的金花扔上马车。
马车里,隐约还能看见许多或麻木,或惊惶的女孩子。
金花被绑着路过张大户的时候,眼睛眨巴眨巴,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这样是楚楚可怜,可现在她被柳月茹抽肿了脸,在张大户看来根本是惊悚了。
“什么玩意?”张大户压根没认出这是他曾经情意绵绵的枕边人,他侧身避让开,拿着袖子掩着口鼻皱眉道,“挤眉弄眼给谁看呢?”
“脸蛋脏,身上也不干净,牙婆什么时候连这样的货色都看得上眼了!”
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话就是男人在床上说的情话,金花血凉了大半。
本来以为是老天爷开眼,给了她一条生路,结果是打醒她的当头棒喝。
荣华富贵虽好,却也易碎易散,容易转瞬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