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小乞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烤红薯，她晃了晃油纸包，疑虑道：“你想吃这个？”

小乞丐点点头，柳月茹看着小乞丐衣衫褴褛，露在外面的手脚都生了冻疮，倒是那张瘦的只剩骨头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格外的显眼。

柳月茹便坦荡地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了小乞丐，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你要吃，就给你吧。反正我已经吃饱了。”

小乞丐拿了烤红薯又不肯离开，仍然亦步亦趋地跟在柳月茹和姜符离身后。

一路跟到了如果布店门口，柳月茹终于转身，看这小乞丐固执的模样忍不住软了声音：“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呀？”

小乞丐嘶哑出声：“我如今十三了。”

柳月茹一惊，现代十三岁的孩子比他高的比比皆是，这小乞丐看着还如此瘦小，倒是比他实际年龄还小几岁。

小乞丐接着说道：“我叫顾鸣音。”

“我不要别人施舍的东西，别人给我东西，我就替别人做事。”

“我有力气，打架也狠。”

“我不要什么工钱，只要包吃包住就可以。”

姜符离想了想，这小乞丐可能是想找份小工养活自己，便试探询问道：“那你是要在如果布店寻份差事吗？”

小乞丐摇摇头，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直愣愣盯着柳月茹：“我只替这个姐姐干活，我吃了她的红薯，就相当于是她买的我。”

姜符离被小乞丐毫不留情地拒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柳月茹。

柳月茹绕着小乞丐走了几圈，故意说道：“你现在太脏了，客人不喜欢。”

“我可以去城外的湖里洗干净再来帮姐姐做事。”小乞丐的目光坚定地跟着柳月茹的脚步。

“你手脚有冻疮，暂时碰不得什么精细的活计。”

“这......”伶牙俐齿的小乞丐一时语塞，眼眶转眼间就盈满了薄薄的水光，“我可以帮姐姐守门。等冬天过去，我的冻疮自然便好了。”

柳月茹看这小乞丐是打定主意要赖上她，还会仗着年龄小卖可怜，倒是挺机灵。

而且小乞丐不要工钱，她也不亏。

便装作左右为难的模样沉思良久，才一锤定音道：“行吧，那你就先跟着我回家，待收拾整齐了再给我出来接客。”

知人知面不知心，正好在家里这段时日，看看这小乞丐是不是真跟表面上那样忠心不二，勤奋耐苦。

小乞丐本来以为看走了眼，此事无望，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登时眼睛一亮，麻利地说道：“谢谢姐姐，姐姐菩萨心肠，必然好人有好报。”

柳月茹摆摆手，还是端着一店之主的架子恐吓说：“一码归一码，口说无凭，你说不要工钱的，我们先来写张雇契。”

柳月茹拈着手里软趴趴的毛笔，还是忍不住皱眉，她一定要寻人做些可用的炭笔出来，铅石难得，炭还是很容易搞到的。

这雇契自然是姜符离代笔，柳月茹署名摁指印。

轮到小乞丐，小乞丐左右看看，只依样画葫芦地用力摁了一个手印上去。

柳月茹侧目看他，他只可怜巴巴地说：“我不识字。”

柳月茹拿起纸张将上面的墨迹吹干，叹气道：“虽然你不要工钱，但我也不会太黑心，这雇契只签了短短三年。三年后，若你想另寻出路，告与我一声就好。”

小乞丐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哪也不去，就跟着姐姐。”

这么一通耽搁下来，日头又将将要沉下去。

柳月茹不想跟上次一样趁夜赶路，夜色深浓，她一个女孩子，还是有些危险的。

她早早与姜符离告辞，蹭了如果布店一辆马车，带着小乞丐回家去了。

姜符离似乎觉得柳月茹请他吃了烤红薯，便一定要还个礼，因此这次的马车不再是简简单单一匹马拉着装货的车厢，反而是迎送客人的客车。

车厢里垫着软垫，柳月茹抱着从城里带出来的小食，一直好奇地掀起帘布往窗外看。

这种视角的夜景，她还没怎么看过呢。

街上穿插着文气书生、高大走卒，满城妇女套着斑斓流动的比甲，钗环款摆，素手轻摇，很是热闹。

小乞丐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看着车窗微泄的光线由明转昧。

他知道，这是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