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茹这才想起自己来如果布店的目的:“姜掌柜,我是来付尾款的。今日我已租下了铺子,就等你们将订下的布料送到我的裁缝铺了。”
姜符离放下清茶瓷盏,略微颔首:“我知道了,柳姑娘。”
“也不用叫我什么柳姑娘。”柳月茹觉得姜符离委实太客气了些,“你就叫我小茹吧。”
“小......茹......”姜符离咬文嚼字道,“那你也叫我临安吧,家人都这么喊我的表字。”
他又想到双亲安排的那些姑娘老是羞答答地喊他临安哥哥,若是柳月茹也如此喊,他不仅不觉得悚然,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姜符离不无遗憾地想着。
恰在这时,柳月茹的肚子咕咕响起。
“小茹,今日你盘下了店铺,我本应备上薄礼贺喜,”姜符离适时提到,“不如我请你去酥手酒楼吃饭吧。”
酥手酒楼是城里的招牌饭馆,进出都是些达官显贵,消费非比寻常,随便吃一顿的饭钱都抵得上寻常人五年的花销,是实打实的销金窟。
柳月茹虽然对城里的情况尚且不太熟悉,但酥手酒楼的名声还是听过的。
姜符离的如果布店虽然客似云来,柳月茹却没想到姜符离这样热情慷慨。
不过让姜符离为她这般破费,柳月茹还是于良心过不去的。
柳月茹将目光投向街边,刚好有一锅热腾腾的烤红薯出炉,焦脆的外皮上升腾起热气,摊主许是饿了,自己掰开了一个烤红薯缩着脖子不住地啃咬几口,掰开的红薯色泽金黄微红,还有蜜汁从内心流出,看着就香甜软嫩,让人食指大动。
柳月茹双手一拍,严肃道:“酥手酒楼的礼我可回不起,不如我请你吃几个烤红薯暖暖身子吧。今日高兴,你的红薯我承包了。”
柳月茹丝毫不认为这话说出来太过寒酸,她现在的确是请不起酥手酒楼的回礼,若是打肿脸充胖子,反而会让人心生轻视。
她也是真心觉得烤红薯好吃,想要分享给姜符离。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她每每吃完饭还要绕远路去小卖铺买几个烤红薯带回寝室做夜宵呢。
说完,柳月茹就满怀期待地看向姜符离,眼睛里如同盛满了明亮的星子。
虽然变成了柳月茹请他吃烤红薯,不过姜符离实在不忍心拒绝柳月茹满心的真诚。
就是可惜,烤红薯一个几口下肚,不能再与柳月茹多呆些时辰了。
姜符离眉眼柔和,被柳月茹感染得眉梢都蘸着暖意:“好。”
柳月茹带着姜符离奔到红薯摊前时,摊主已经吃完了一个,犹不嫌饱,又拿起了另外一个。烤红薯丰盈的香味充斥飘散,断断续续有行人在摊前聚集,摸出几枚铜钱后满足地捧走了几个皮薄肉厚的大红薯。
烤红薯刚出炉,烫得让柳月茹都捧不住。
年轻的摊主大声道:“哎,小心点,别心急,我再给你多包几层油纸吧。”
随着摊主的这声大喝,柳月茹手中的烤红薯已然落地,咕噜咕噜滚出去几步远。
姜符离用袖角垫在手上包着红薯,倒是没怎么被烫伤。
他赶忙上前几步,捧起柳月茹的双手查看,只见手心通红,姜符离轻轻朝红肉吹了口气,十分小心道:“还疼吗?”
再抬起头,只看见柳月茹一脸惋惜,看见他还嘴角耷拉下来,莫名有些可怜兮兮:“我的烤红薯......”
呜呜呜,她连一口都还没吃上。
姜符离哑然失笑,有些怜惜地敲了一下柳月茹的眉心:“大不了我的给你。”
柳月茹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姜符离:“这怎么行,说好我请你的。”
她当机立断,立马转身又朝摊主买了两个烤红薯,这次学乖了,等在一旁等凉些再上手。
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红薯,柳月茹感觉一股暖流从胃里向四肢百骸输送,伴随着香甜的红薯香气,整个人都浸在蜜罐子里似的。
二人又说说笑笑地迈脚回去,人如繁流的街巷中,一双脏污的手从人群中探出,在地上摸索了几下,将那沾了泥的烤红薯揣入怀中。
又想了想,觉得不太保险,当即狼吞虎咽起来,若是吃晚了,怕是又要被其他的大乞丐给抢走了。
这小乞丐吃完后还尚且不太知足,一双稚嫩的眼沉沉地盯着柳月茹手中的烤红薯。
这柳月茹是城里的生面孔,小乞丐走街串巷,一身烂皮血肉能活到现在,不仅因为有股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狠劲,还是得益于那双利眼,一眼就能判断出哪个人面软心善,哪个人豺狼虎豹。
这条街上下午新开了一家月茹裁缝铺,店主是个出手大方的姑娘家,他伏在阴影处,将这些看得全都一清二楚。
他瘦瘦小小的身子往前一蹿,便如同泥鳅入海拦在了柳月茹面前。
也不说话,就只看着柳月茹。
柳月茹骤然被一个小乞丐拦住去路,也有些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