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昼短夜长，柳月茹下马车时天边的霞紫已然褪去。

小乞丐主动背着柳月茹买的吃食，跟着柳月茹不离左右，似乎生怕柳月茹丢下他不管。

王婶家的三个儿子蹲在村口对视一眼，只看见柳月茹纤细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王老大打小就不讨女孩子的喜欢，此时有些眼热：“你说柳月茹能看上老三吗？要是老三都可以，我不比他好多了？”

“嘿嘿，说不准呢！”王老二猥琐一笑，绿豆小的眼睛眯出精光，“老三从放钱的人那里搞来了二十两银子，放眼村里如今谁还拿得出这么多聘钱，柳月茹一个足岁的姑娘家，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生子的。左右都是嫁，不如嫁给有钱的。”

“再者，我们三兄弟同进同出，柳月茹进了我们家的门，还不是婆家说上谁的床就只能上谁的床。”王老二越想越激动，黑黄的脸皮都飞出红晕。

“要我说老三也着实太大胆了，”王老大担心着银钱，只是嘟囔道，“足足二十两呢？这怎么还得起......”

王老三耳尖，听到了这声嘟囔，暗暗骂了一声：“没出息，放钱的人和我是兄弟，我们都说好了，半个月内我若娶上了柳月茹，这二十两自然她会连本带利帮相公还；若是娶不到，我还回去二十两就是，且我兄弟只取我一成利息。凭我们仨的本事，连二两利钱都凑不出吗？”

王老大还是长吁短叹：“我们就是凑不出啊，现在家里连锅都快揭不开了。”

王老三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城里遍地是赚钱的机会，柳月茹不过去了几趟城，就能天天往家里送些平时吃不到的美食，大不了我们也跑几趟城就是。”

“来了，来了，柳月茹来了。”王老二时刻竖起耳朵注意着柳月茹的动静，此时小声提醒道。

王老三整理了一下自己从兄弟那里借来的褂子，因着不太合身，稍微小了些，所以就有些不伦不类，既没有儒褂本应有的文气，也没有耕农常年劳作的健气，反而像是个矮脚凳胖冬瓜。

王老三却是自信得很，他义兄帮他选了良久的衣裳，穿上去确实比平常有腔调不少。

只盼着他能一举拿下柳月茹，免却许多麻烦。

王老三已经回去和王婶几人商议过，摆在柳月茹房里的东西虽然定能赚不少银钱，但除了柳月茹，谁都不会用。

不如干脆将柳月茹娶进门，让那物件名正言顺地作为嫁妆抬进来。

人在物在，假以时日，还怕学不来这赚钱的本事？

王老三昂首挺胸地踱步出来，柳月茹乍然被个不认识的男人挡在狭小的村口，再看这男人又矮又胖，大饼脸绿豆眼厚嘴唇，这眼瞅着要大荒的时节，还满脸油腻的邪魅一笑，登时没了好感，隐隐还有些作呕。

柳月茹没好气地说：“我急着回家，麻烦让一让。”

没想到柳月茹见他第一眼居然没有被他的帅气所俘获，王老三心里暗暗想，这柳月茹倒不是个贪图美色的小女子，配他是绰绰有余了。

王老三清了清嗓子，按照之前打好的腹稿故作姿态道：“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柳月茹恶寒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暗自懊悔：早知道就早点出城了，这样也不至于碰到个神经病。

她后退几步嫌弃道：“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耳朵有问题？我叫你让开，这么小点地方，你占了大半，我挤都挤不过去。”

这柳月茹脾气还真是火辣，不过没关系，她一定会被我的诚意打动的。王老三转过几个念头，越发觉得柳月茹十五岁还嫁不出去果然是有原因的，这么刁蛮任性粗鲁，也只有他能勉强受得了。

顾鸣音迈前几步，挡在柳月茹身前，还朝王老三呲了呲嘴。

王老三看这小乞丐一身褴褛烂泥，手脚烂裂，又忍不住在心里皱眉：这柳月茹进城一趟给家人带些吃食也就罢了，怎么还带回来一个乞丐小孩，回头得说说她，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自个家里送。这绝对不是多张嘴养不起的事情，嗯，绝对不是。

王老三特意在柳月茹面前走动几步，将腰间鼓鼓的钱袋露出来，还拨动了几下，里面的银两发出清脆地碰撞声。

他自以为摆谱够了，才满眼深情地看向柳月茹：“柳月茹姑娘，自从那天在村里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

但在柳月茹看来，这矮胖子就是露出色眯眯的目光，并且企图用这种露骨的眼神对她上下其手，她差点没忍住大喊一声：淦，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柳月茹默念几遍晦气，才耐下性子看这人还发什么疯。

蹲在不远处的王老大挠挠脑袋：“我咋觉得柳月茹根本看不上咱老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