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啦,”旁边男子失口否认,女子竟心里生出丝丝甜蜜,随即听到一句:“我晚上要去相亲。”
林思淼才想起这回事,忍不住瞪男子一眼,气哄哄拽起满脑子问号的令狐娘子走出门。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胸中升起一团怒火,大概是真的心疼要给聘礼吧!
瞧两位女子身影消失在街角,华奕轩靠在门口,拍拍手,无奈道:“你可真能忍,还不快出来!”
随着话音刚落,伍儿拎个小包袱从屋子侧面钻出来,像只小兔子般一路蹦跳,“公子赶快换衣服,老爷夫人府上等着呢!”
“这么早?”
“夫人还要去胭脂铺子选水粉,钗钿阁里看首饰,说咱们家虽然好东西多,但也要亲自挑几件时下新兴的小玩意儿才显心意,再不出发可就迟了!”
他懒洋洋地打哈欠,满眼都是应付,随伍儿换了件木槿紫中衣,雪青色揹子,漆黑的长发扶过蓝紫色云纹绣花,在衣襟上轻轻飞舞。
趁着夏日骄阳,那样得好看,以芝兰玉树来形容尚有不及。
小书童一脸崇拜,华奕轩叹口气。
“伍儿,你跑得快不快?”
“啊——公子,今天是大事,可别出幺蛾子!”
京都皇宫东侧,是达官贵人居住之所,栋栋高楼大宅林立,朱红门,琉璃瓦,尽显尊贵。
望东看是一座恢弘大气的院落群,便是三司使欧阳府上。
后院碧波湖面,万花丛中飘着一座画舫,名唤含水阁。
黄花梨桌上摆满珍馐美味,金银餐具,美酒飘香。丫鬟们出出进进,环佩叮当,香气四溢。
众人簇拥位锦衣华服的中年夫人,旁边是白白胖胖三司使,他年纪已过花甲,但精神矍铄,一看便是养尊处优大半辈子之人。
欧阳大人今日神采奕奕,身为管理国家经济命脉的三司使数十年,此时心情却最为愉悦。
一来由于紫陌郡主是他最喜欢的小女儿,温柔乖巧,聪慧过人。二来贵婿出自两大世家,赵家掌管翰林医官院,华家为大穆朝首富。
尤其是华家,底下经营无数,只香料一项便让人垂涎欲滴,嫉妒到发狂。
说起大穆朝的香料来,也是欧阳大人心头事,朝廷为充盈国库,前几年已经将香料的采买权收回,但并没有交给三司,却由香料所单管,隶属于翰林医官院。
他曾经为从商贾那里收回香料采买权费过不少心思,没想到竟是竹篮打水,两手空空。
如今可好了!于是脸上堆笑,活像个大馒头,“紫陌嫁给华奕轩,翰林医官赵主使与华老爷皆成为亲家,过几年再添个娇儿,华赵两府可就这么一个独苗子。”
他越想越美,笑得皱纹都多出几层。
等到夕阳西下才迎来贵宾,少不得寒暄一番才落座,只看华奕轩模样俊美,眉眼带笑,举止自带风流俊雅,言谈博学多才。
欧阳老爷和夫人心里喜爱,恨不得今日成亲才好。
赵主使撇了眼宝贝儿子,今日的确乖觉懂事,谈吐得体。酒席已过半,总算没出什么差子,长出口气欣慰地笑笑。
夜落星河,推杯换盏,有一个大丫鬟走进,俯下身子对欧阳老爷说了几句话又退下。
兴许是酒过三巡,人皆微醉,欧阳夫人轻蔑地哼了声,面向赵夫人,却是说给自家老爷听,“姐姐,我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个女儿,不求她攀龙附凤,只愿找个专情人,一心一意,至少要比我这个母亲强些。”说着掏帕子拭泪。
欧阳老爷妻妾众多,尤为宠爱第三房米氏,大家都有所耳闻。
她如此声泪俱下,酒席一时之间气氛尴尬。
夫人仍不愿停下,又转向赵主使继续道:“我家三妹妹已快临盆,多谢大人前一阵为她扎针问诊,如今老爷谨小慎微,日日去陪着还不算,离开一会儿就要丫鬟递平安信儿呢。”
欧阳老爷脸色一沉,顷刻之间就有些挂不住,赵主使正想打圆场,旁边华奕轩笑嘻嘻地开了口。
“夫人莫要忧心,”声情并茂地,那样疼人儿的模样,“这个孩儿若是早产就会生于五月,当然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我父对此深有同感,自会鼎力相助。”
此话一出,满桌哗然,注意力瞬间从欧阳老爷身上转向赵主使。
华奕轩生在五月,朝中盛传赵大人过继给华家小公子,说是为两家世交,华家无子。
实则忌讳五月生子不举一说,深信这个儿子留在身边会命克亲生父母。
不能言明的缘由,众人皆忌讳提起,他却如此云淡风轻,仿若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赵主使脸色铁青,手紧紧攥住白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