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刘当家隐隐有些坐不住。
秦山芙从袖中掏出两张薄纸,搁在刘家夫妇的面前。
“刘当家,刘嫂子,咱们做街坊也有些时日了,我家中什么情况,您二位也了解。如今我无父无母,身无长物,也就对打官司的那一套熟稔些,因此想借此挣些糊口的小钱。这两张纸是一式两份的契书,是您二人与我的契约,约定将赵三祥的这桩案子交给我来办。我可以替你们拟文书,也可以去公堂替你们数落赵三祥,帮忙说服韩老爷同意我们的说法,最终赢了这场官司。至于费用方面……”
秦山芙顿了顿,面露难色:“按理说,这么一桩案子办下来,怎么也得二两银钱的。但考虑到那日刘当家堂审失策,也算因我而起,就给你们折个价,付我一两就好。”
“一两?!”
刘家嫂子跳了起来,不由咋舌:“闺女,这状子我们已经写了递了上去,你就替我们去公堂上说那么几句话,就要一两银子?!”
“刘嫂子此言差矣。”
看吧,说到底还是觉得律师的服务不值钱。秦山芙摇摇头,决定得跟他们细细掰扯里面的道理。
“刘嫂子,虽说堂审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可要知道,在升堂之前,我得花时间翻阅律法的规定,要模拟公堂之上可能发生的万般情形,确保万无一失。而且写了诉状还不够,为了让韩老爷更明白我们这面的道理,我还得拟一份文书,此曰代理词。等官司了结,为了让你们切切实实取得钱财,我还需要盯着官府走程序,要拟什么文书,上什么官册,我都得留心。如此一来,不知要费我多少时间和功夫,刘嫂子还觉得这一两银嫌多么?”
刘嫂子嗫喏着说不出话了,但刘当家还是不置可否的样子,“你且告诉我,给你一两银,你能确保将这笔债替我讨回来吗?”
来了来了,当事人最喜欢问律师的一个问题:律师,我给了你这么多律师费,你接了我这个案子,能保证胜诉么?
秦山芙自来熟地拿出前世的那套标准答案,回道:“刘当家,一场官司赢不赢,事前是说不准的。比方那赵三祥忽然跑了,连升堂也升不了,官司僵在这,是算赢还是输?又比如那赵三祥背后偷偷给了韩老爷好处,韩老爷硬是判我们输,又是怎么个说法?”
刘二喜到底是个生意人,一听秦山芙这样含糊其辞,冷哼一声:“横竖不给个准话,言下之意就是给你一两银,你也不确保能替我们讨回钱来,是也不是?”
秦山芙沉默了。
古时候的人没有为专业付费的概念和意识,所以只看官司的最终结果,不看律师为结果争取的这个过程。在为专业付费的风气形成之前,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解释,刘二喜都是不能接受的。
既然如此,秦山芙立刻选了另外一种计费模式——风险代理。
“刘当家,我知道您的顾虑为何。要不这样吧:倘若这官司输了,您就给我个茶水钱,算是这么多天的辛苦费;若是官司悬而不决,那就给我半两银子;若是官司赢了,您就将这笔债的利息全部让与我,如何?就冲着拿这笔债的利息,这案子我必当尽心尽力,势必给您全须全尾地赢回来。”
刘二喜这么听下来,脑子里飞速算了笔账,发现自己并不亏。
他跟赵三祥的这笔债要了足足两三年,如今对方竟理直气壮地翻脸不认账,他竟一时无计可施。既然如此,不如死马当活马依,让这小妮子试试又何妨。
既然当初是她给赵三祥出的招,那她肯定也知道如何拆招。如果她真能将那赵三祥踩在脚底下榨出银子来,本金他拿走,利息让给她,也没什么要紧的。
“行,那就照你说得办。”刘当家一口应下,转头又支使刘嫂子:“去拿笔墨来。”
秦山芙立时眉开眼笑,硬是将嘴边的“合作愉快”给咽了回去。
刘嫂子很快将笔墨拿来,秦山芙很快重新拟了契书,签字画押,留一份给自己,就此告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