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狩照顾腿脚不便的谢宣,扶着他抄了条近道,那只生着许多剑茧的手隔了两层细薄的衣料握着他的手腕,扶着他的人毕竟是陈元狩,谢宣虽被搀扶着,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另一侧微微倾斜。
这段路走得颇为沉默,谢宣不免又在心中胡思乱想些奇怪的比较,他想,明明同是习剑之人,为何贾卿言的左手手指上就不曾有这么多的剑茧,难不成与习剑的方式有些关系?
最后谢宣得出了结论,陈元狩家境贫寒,自然不能与家缠万贯的贾二公子相比较。
在陈元狩年幼时,除了练剑以外,必然时常还要帮家里做些粗活累活,他手上的茧子也不见得全是与剑柄摩挲出来的。
在这条近道走到尽头,一座观着有些荒凉的矮山坐落在眼前,当谢宣低下视线,终归明白了陈元狩方才的低笑是何意。
眼前的山如陈元狩对它的称呼形同,完全算不上高,可通往这座矮山的一小段路径,却是由崎岖不平的石块堆成的。
倘若唯有这一小段路径叫如今半瘸着一条腿的谢宣为难,那他忍忍痛也就过去了,可极目远眺后,在之后途径是山路看着更加惊险。
身为半个瘸子的谢宣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发白,别说他如今崴了脚,就是在平时,他活到如今,也没爬过这么陡峭的山路。
陈元狩还握着他的胳膊,在还没转回身时就开了口,“你喜欢背的还是抱的?”
谢宣悔悟道:“都不喜欢。”
片刻后,他又开了口,“如今反悔还来得及吗?”
陈元狩明白他说的是答应自己来这个地方,稍作两秒沉默后,顺着话淡然应道:“来得及。”
他的一句随口玩笑竟得来陈元狩如此认真的回答,谢宣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神情。
陈元狩问话的方式实在太过奇怪,上来直接叫他做选择题,还硬要在选择题前加上“喜欢”两个字,这世上,哪有一个正常男子会问另一个男子喜欢被背还是被抱的?
幸而谢宣最早之前给陈元狩的定义就是“不正常”,除了有股古怪的别扭之外,他心中也没再涌上其他想法。
眼下,收回方才那句玩笑才是要紧事。
真到了二选一的时候,这道选择题实际上十分好做。望着陈元狩半侧着的宽瘦背影,谢宣敛眸道:“背的。”
话音刚落,陈元狩就正身在他身前半蹲了下来,后背的肩骨因这动作略微凸显,他的脊梁骨很直,蹲下时,背部也依然笔直挺着。
谢宣没想到对方说背就背,一点也不带犹豫与含糊,他登时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搭,却不忘踌躇着低声开口道:“……我可能有些沉。”
他的身高与陈元狩的身高也差不了多少,武功高和力气大有时候完全是两码事。
陈元狩沉声应道:“你沉不沉,也是背的人说了才算。”
听到这话,谢宣就明白这茬是如何也躲不过了。
他犹豫着伸手轻搭上了陈元狩的肩膀,可还没怎么搭稳,陈元狩的手腕就猛然搭握住了谢宣的腿,突如其来的失重叫谢宣微微瞪大了双眸。
他下意识去寻支撑点,双手不自觉地圈上了对方的脖颈。
陈元狩像是嫌谢宣靠得还不够稳固似的,在这之后还将他稍颠了一下。
再度袭来的失重感让谢宣彻底放弃了默默想缩回手的举动。
走过那程近路后,谢宣心中知道,陈元狩实际上真的不怎么爱讲话,更加讨厌说废话。
于是这道山路上,又是一路无话。
尽管背着谢宣走山路,陈元狩的呼吸也依然十分平稳,谢宣沉着的心也稍放了下来,他是当真有些害怕对方背不动他,但如今看着陈元狩轻轻松松的模样,他只觉得自己有些过于高估自己的重量了。
陈元狩好像有意放缓了步履,山路看着很陡,谢宣却总觉得对方是背着他走一条平道似的,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颠簸感。火山文学
他们贴凑得太近了,谢宣的鼻腔处一路都萦绕着陈元狩身上的气味,他分辨不出具体的味道,总觉得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风沙味,却又好像是海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