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俞娇莲的辩解,宁若成懵了。十足十的认定新娘子就是杀人凶犯,却没想到自己的判断根本不堪一击。站立两旁的护卫也小声嘀咕起来。宁若成顾不上去呵斥他们,心有不甘的站起身,带着一丝希望,踱到俞娇莲近前。虽然堂大灯暗,仍是可以清晰看到俞娇莲两腕上的捆绑痕迹,可能是绑的时间过久,已经淤血。
一位名满泗州的汤大善人,也会演出一场为富不仁的强抢民女?出身贫寒的宁若成十分想追查此事,但他保持了必要的冷静,此刻自己的第一要务是追查真凶。面对俞娇莲无懈可击的理由,毫无审案经验的他,内心总感觉她的话还有反驳之处,却又总是抓不住。
伍斌看出宁若成有些招架不住的模样,嘴角讥笑的表情一闪而过,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端正身躯问:“俞娇莲,你说的捆绑一事也许是事实,但谁又能证明洞房之内,汤煜没有将你的绑绳解开过!”
伍斌的一句话让宁若成内心的希望扩展十倍,没有马上回到座位上,而是紧盯俞娇莲的面孔:“汤家为何要将你捆绑抬入府内,本官一定还你个公道,但这必须在你说出毒死汤煜的事情头尾之后。你能明白吗?”
“小女子实在是冤枉的,小女子没什么可说的。”俞娇莲毕竟是一个弱小女子,在宁若成逼视之下,脑袋低垂下去,语气却更为坚决。
看来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是不会说实话的。宁若成本想以自己的沉稳自若击退俞娇莲的顽抗,一阵困意袭来,强忍住一个涌到喉边的哈欠,道:“本官有好生之德,可惜你宁顽不化,也就怨不得本官了。”走回公案后,没有落座,随手扯出一根令签刚喊出“大刑伺候”,突听得一声喊叫:“老爷,手下留情。”只见汤府管家杨大发气喘吁吁一瘸一拐奔了进来,没等吕方过去阻拦,已经奔到大堂正中,半扑半趴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大老爷呀!少奶奶她是冤枉的,小人可以作证,她真的是被绑着抬入汤府的……”
宁若成今夜本不想先追查此事,既然汤府管家也如此说,他就不得不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了。
“哦,果有此事?”终于没有忍住,宁若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顿时睡意全无了。讥笑的口吻道:“都说汤府扶弱济贫,本官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仍是一般的为富不仁哪!”
“青天大老爷,您这可真是冤枉我家老爷了。”杨大发颤颤巍巍说,“汤府家风扶弱济贫,即便是我家少爷打小也是心地仁厚,从未发生过依富压人之事。”
“好一个心地仁厚!”宁若成指着俞娇莲道,“把一个弱小女子绑入家中逼迫成亲,难道也是你们汤府家风?”
“冤孽呀,冤孽!”杨大发当堂陈述,本来他为了顾及汤府脸面,有些事不想说出,但眼见少奶奶要被无端冤枉,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汤记钱庄在泗州立足二十余年了,眼见家业越来越兴盛,美中不足的是,老板汤庆仁就只生了汤煜一个儿子,难免娇惯了一些。虽然如此,汤煜生性怯懦,自小闭门读书,很少与外界接触,更没有架鸡遛狗或眠花宿柳等等恶习。但可能天生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材料,学东忘西,年近二十连个秀才也没混上。汤家家大业大,汤庆仁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这个家业将来必定由汤煜来掌管,所以汤庆仁干脆辞退了塾师,放汤煜出门增长见识。
可能是汤煜被关的时间久了,一旦放出笼子,有些眼花缭乱,以汤家家业,吃喝玩乐汤庆仁不会当回事,可是杨大发很快发现,汤煜迷上了赌。可是匪夷所思的是,这位生性怯懦的汤府少爷,学业上学东忘西,对赌博一行却极有悟性,何种赌具都是一学就会,并且每场必胜。据他自己说,泗州城赌场赌头都太小,如果在北京城,也许一年之内他能再赢个汤记钱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