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到家里了,林母与刘燕你一言我一语数落着老牛二婶的不是,林滨却并不吱声。一家人闷头吃着晚饭,林滨终于忍不住道:“大海,你怎么那么惯着他们呢,偷海有理了啊?咱们承包费也交了,还欠谁的不成?换我就往死里揍他们,杀鸡给猴看,有两回就老实了。”
林海扯下一条海盘车的腿,从腹部掰开,边挖出香喷喷的海盘车肉边说:“哥,换咱们,咱们也偷。实际上以前就偷过。承包费是交了,但是他们没有受益。”
“你别老账总翻啊,我偷的时候海区还不是私人的,性质不一样。现在海区是咱家的了,偷海就等于是偷咱家东西,凭什么叫咱们当冤大头?”
“不合情理的事情多了,比如替大眼儿顶债。”
林滨一时语塞。林母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争了,总归相信好人有好报就得了!”
林海沉默良久道:“哥,你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过了这个年我就回去吧?!”
林滨一瞪眼:“啊,怎么了,我就说这么一句就和我生气了,你还把不把我当哥了!再说了,海上养殖还有你一份,你可不能说跑就跑,这一摊子都撂给我一个人照顾啊。”
“说什么呢哥,长兄如父,何况咱爹不在了,这么多年都是你照顾的我。海上的摊子现在已经上路子了,平时只要心细一点、勤快一点就好了。人家不是口口声声喊咱们渔霸嘛,渔霸就管管事,又不用亲自动手干活。休息时我会回来帮忙的。你也知道,我和小雪相处时间不短,也该成个家了。你自己胖儿子都抱上了,我就不心急啊?”
林母接上话:“是啊是啊,来年就把婚事办了吧。”
秋末冬初特别忙碌,海参捕捞、扇贝分苗,一刻不得闲。
眼瞅着原始财富逐渐积累,有时林海内心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安感,觉得自己看起来像是机会主义者和剥削者——钻了经济体制的漏洞、依靠廉价劳动力获得财富。但转念一想,任何体制都不是尽善尽美的,存在着一个循序渐进的发展过程。而劳动力初步市场化,也必然会存在一个从无序走向有序的历程。何况,自己从事的本就是一个风险行业,一场灾难即可倾家荡产,自顾不暇反倒在这里担忧起芸芸众生了,不由得暗自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