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秦不遇的眼力，自是能看出钟家小姐因饮酒微醺，不若先前理智，是解惑的最好时机。

他轻声问道：“钟小姐为何庇护在下？明明是素不相识。”

钟时羽一惊，意识到适才酒精上头，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半真半假道：“也说不上庇护，是我夸大了，你对南方的香木了解甚深，相处甚是投缘，故希望你在家中处境能变好，你莫要觉得我多管闲事才好。”

短暂的眼神变化被秦不遇看在眼底，他顺着道：“自是不会。”

京中有许多针对钟家小姐的流言，不实居多，但她有一处别院，里面住的皆是样貌出色之人，许是真的。

她确实是因为脸，才对“魏折”另眼相看。秦不遇有些失语，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小姐，我们用过午食了，多谢小姐。”

钟时羽转身看去，婢女们面上疲态尽消，她笑道：“回去吧。”

此事也给钟时羽提了个醒，她的铺子，两个婢女恐是不够用的，得再寻两个，好替换着来，但再找几个可心的婢女，实在是不容易，总不能故技重施，再让国公爷放出纳妾的意思。

她有些发愁，面上不由得带了些出来。

秦不遇看着，颇觉新奇，她一喝酒，脸上的表情倒是生动许多，“为何事犯难，说来听听。”

“你刚回京城不久，应当是不知的，我想再找几个适才那样的婢女。”

钟时羽说着，却突然想到，她可以问问其他的千金，她们若真有别的门路，应当不会不给她面子。

“钟掌柜，铺子可开了？”

“真是巧，我这边一想，你们人就出现了。”钟时羽笑道，“铺子开了。”

有千金调笑道：“可是想我们的银子？”

“哪里的话，是有事要问。”钟时羽道：“你们可都见了我铺子里的婢女，觉得如何？”

千金们想了想道：“机灵又体贴。”

钟时羽问道：“你们可有什么门路，我欲再寻两个如她们一般的婢女。”

千金们眼波一转，顿时热络起来，“我可以为你引荐几个。”“我家中也有几个。”

钟时羽在心里摇头，这些贵女都心有九窍，她的问题一出，她们就想明白她要婢女干什么，趁势引荐一些人给她。

若真用了她们的人，小事如买香行个方便是破坏公平，心思不纯想着偷配方，也是麻烦。

正打算回绝，有一位千金忽道：“门路是有的，但阿时你何必舍近求远，你自己就有这般人。”

钟时羽脑中过了一遍国公府的下人，有些能力的都做着管事，调不开，“此话何解？”

千金看了看她，笑道：“我看你是真忘了，也对，你许久没去过千鹤院，里面有个沈姑娘，绝对符合你的要求，全看你想不想用。”

听她话中意，似乎对千鹤院中某人的心智极为推崇，原身别院，竟有这般能耐之人？

得去看看，若是能用自己人，确实比用外来的婢子更让人放心。这般想着，钟时羽下了决定：“若是不满意，我就来寻你的不是。”

“若是满意了……”她拖长了声音。

钟时羽接上：“那就送你一种香。”

“香，我拿定了。”

钟时羽惊讶于她的自信，更是好奇不已：“事不宜迟，我这便动身。”

“各位，魏公子，失陪了。”

钟时羽走后，千金们面和心离地一同下楼，有人按耐不住道：“林念瑶，你对那罪臣之女真是煞费苦心。”

林念瑶哼了一声，讽道：“你把自己家里的婢女往钟掌柜铺子里塞，也是‘心思巧妙’。”

秦不遇耳力绝佳，把她们夹枪带棒的对话听个分明，他掌管锈衣司，常年与各种案子打交道，若他没猜错，“罪臣”便是去岁流放的沈侍郎。

沈侍郎有两个女儿，都非同一般，在钟小姐院子里的，是哪个呢？

*

马车悠悠行驶，突听一人惨叫道：“快松开，我还有好些东西，一定能还上银子！”

钟时羽掀开车帘，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正奋力要把手腕从一个彪形大汉的手中抽出来，他二人身后，硕大的“吉祥赌坊”四个字十分显眼。

输银子的赌徒和要债的打手，蛇鼠一窝，钟时羽再看一眼都欠奉，直接放下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