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时羽接过帕子,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没想到,家里的清酒与醉仙酒区别如此之大。”
魏折明白过来,原是在家常饮,至于“清酒”,大抵是哄骗于她。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有人道:“钟小姐,是我。”
钟时羽从声音认出她是今早有一面之缘的醉仙楼东家,“快进来。”
额心贴着花钿的姑娘进来后,笑着道:“多谢小姐照顾楼里的生意,特来送个出盘最多的下酒菜。”
说着,拍了拍手,身后的跑堂小二走上前来把手中的菜盘放到桌上。
钟时羽看了看,是价格不上不下,味道十分爽口的小菜,恰恰正合适。
“你好会做生意,这么一来,我下一次来岂不是也得在醉仙楼用饭?”
她笑道:“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哩!”
相谈甚欢时,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突然把虚掩的门撞开,挤了进来,他劈头盖脸对花钿姑娘一通骂:“你竟然就送贵客这种菜?”
随即腆着笑容对钟时羽道:“小姐,小妹不懂事,我这就命人为您做几道招牌菜,以后常来。”
钟时羽面色淡了下来,她意识到,花钿姑娘并非是她以为的酒楼主事,真正的主事,是面前这个迟钝的肥胖男人。
“不必,我很满意这道菜。”
男人有些尴尬道:“那就好那就好。”
花钿姑娘歉意一笑,也退了出去。
继续吃饭,钟时羽这次学聪明了,小口小口地抿,古代的酒,与上辈子的酒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味,它更绵长。
虽是小口小口,到底是第一次饮酒,钟时羽面上已经飘了两抹酡红,有些醺醺然。
这时,街上嘈杂声起,钟时羽侧身一看,原是许多蓬头垢面的难民,正被官兵带往某处。
她感叹道:“百姓苦啊。”
魏折一直看着她,听闻此,道:“确实苦,这仅仅是流民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受不住长途跋涉,死在了半路上。”
语调含着怜悯,但他的眉目中却带着莫名的游离,若钟时羽此刻看向他,定能猜出困扰她好些日子的熟悉感来自于谁。
但此刻她正看向窗外,还被魏折只言片语中透出的真实惊住,过了一会儿,她问道:“可是天灾?”
“不错,我从江南北上得知,湫江决堤了。”
江湖决堤,岸两边的百姓重则没命,轻则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只这么一想,钟时羽都感觉心头沉重,她又饮了一口酒。
可对血淋淋现实的感触,难以用酒解除。
“可是想帮他们?”
钟时羽摇头:“我帮不了他们,最多只能捐些钱粮。”
魏折感叹道:“你为百姓慷慨解囊,也不图名利,某实在佩服。”
魏折,也就是秦不遇,他在昨晚,发现钟时羽似乎对“魏折”有所在意,原打算之后让手下来假扮魏折,发现这一点后,他改了主意。
人,若是付出,怎么会不图回报呢?这违背“人”的本性。
他带着几分期待想,钟小姐是例外,还是,只是伪装比较好的逐利者呢?
钟时羽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地看向魏折:“我想到一个主意。”
“身家豪富之人图利更图名,若让他们帮助难民,可以送一个锦旗。”
她被酒精影响,接着道:“我知你在宣王府处境不好,你把这个主意呈上去,尽早把世子之位定下,省得庶兄弟们对你虎视眈眈,我又不能一直庇护你。”
她说完兀自吃菜,却不知此番话带给魏折多大的冲击。
他不由得重新估量钟时羽与他的“魏折”这个身份的交集。
初见是在马路上,马车相向而行。
第二次见是赏花宴,出言招呼。
现在想来,她从第二次见面起,就开始“庇护”他。
今日第三次见面。
细数来,他一共以三种身份同钟小姐打过照面,唯独“魏折”被另眼相看。
有什么是魏折有,而秦不遇没有的?
温柔的性格?
秦不遇否定了这个答案,第二次见面时他二人可是从无交集。
还有什么呢?
他思来想去,似乎只这一点差别,他做“魏折”时,是不戴面具的。
难道,她是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