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时羽写完最后一个大字,把毛笔放在笔架上,拿起宣纸轻轻吹了吹墨迹。
上辈子她为了调香时能静下心,很是花功夫练了一番毛笔字,如今,须得伪造出进步的痕迹,她才能把自己那手字示予诸人。
再写一叠纸,就差不多了。
钟时羽又拿起一张干净的宣纸,准备落笔。
“小姐,傅公子来了。”
门外传来婢女请示的声音,钟时羽一怔,自某次傅佑往她身前凑,她作势要剪碎香包,表示绝对不改主意,定要见到武状元后,傅佑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如今,这是事成了?
钟时羽目中露出点兴致,据她对傅佑的了解,事,他一定会做,就算自己会遭人耻笑,但在办事之前,他会想办法利益最大化。
至少,也该在她面前说几句他的不容易,顺便表达一番情深。
如今,实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抱着些许疑惑,钟时羽打开门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出傅佑笑容里带着不自知的讨好,还有他身后身后站着的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女,看身姿,应当是会些功夫。
傅佑原是打的这个主意。
钟时羽眉头一挑,问道:“武状元呢,可是说好了?”
傅佑为她这种把自己当下人的口气本能不快,但又想到,自己身后可是跟着一个女子,她心有不虞也是正常,便温和道:“我暗地观察几天,觉得武举状元的人品实在不堪为人师,别的暂且不提,若是他笨手笨脚,惹痛了你,我该有多心疼。”
一番油腻发言,说了诸多武举状元的不好,他接着道:“我左右寻觅,终于发现了这个姑娘,她武术高强,不比武状元差,还是女子,心思细腻,更适合教你防身之术。”他侧身,把身后的姑娘让出来。
这个姑娘面色蜡黄,说不定连吃饱饭都是问题,也不知如何撞到傅佑眼里的,总不能,是卖身葬父吧?
这般想着,钟时羽差点失笑出声,幸好她忍住了,面色端着一副不悦的神色:“我要武功高手,你莫不是随意在街上扯一个人搪塞我?”
傅佑信心满满道:“自然不是,她十分厉害。”
“这位姑娘,把你今日飞身救人的本事拿出来,给钟小姐看看,她若点头,你的好差事就有着落了。”
这个表情天然带点冷意的少女没听他的,而是就地打了一套刚柔并济的拳法。
钟时羽看着看着,却是越来越惊讶,原身的功夫只是三脚猫,但她见过太多武功高强之人,眼力练了出来,这个少女,实力不输于盛国公为她请的高手。
但这么厉害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傅佑身边,还是傅佑应她要求去说服武状元的时间点,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她想练防身之术,这个少女更为合适。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巧了。
钟时羽不相信巧合,更何况是一连串的巧合。
她目中带着审视,盯着这个少女,却看到少女拨弄了几下她腰间的红色碎布,其上独特的花纹,钟时羽只在一行人身上见过——锈衣司。
秦不遇为何要把这个姑娘送到她眼前?
这个问题,问问就知道了。
钟时羽看了看傅佑,原本打算再为难他一段时间,可她现在有更要紧的事,便打发他道:“这次还算可以。”
傅佑欢天喜地地拿到香包,不知怎的,有些莫名的急切,没再说些让人倒胃口的甜言蜜语,直接告辞了。
钟时羽也不在意,她转身往房内走,示意不远处站着的姑娘跟上。
“你叫什么名?”
“韩英。”声音有些哑。
“可是秦大人派你来的?”说话间,钟时羽已经落座了,她端起一杯茶,轻轻呡了一口。
“是,秦大人说傅佑牵扯到的事情太大,让我来随身保护小姐。”
傅佑牵扯到的事情太大?
确实是大,栽赃一个国公府,还涉及到谋逆之事。
不知锈衣司查到了哪一步?
韩英接着道:“秦大人命我转述,傅佑与一个名叫孟惜香的女子走过短暂交集,来京城后偶有联系,与胡祭酒的女儿交集颇深,二人都曾送过他香包,他的心上人是哪个,暂时不能确定。”
这个钟时羽十分确定,就是孟惜香,只是没想到傅佑与孟惜香竟然如此谨慎,这应当是防着原身吧。
呵。钟时羽心底短促冷笑一声。
“还有这个,昨日拦截下的傅佑向一股神秘势力传递的消息。”说着,韩英拿出一个纸团。
钟时羽面色一整,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南渡口似乎有异,近日,她对我不若以往亲近,改日再探”,这个“她”是谁,十分明了。
还真让傅佑觉出了南渡口的不对!
幸好,她及时把傅佑推到了锈衣司眼前,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南渡口再不会成为国公府覆灭的□□,这就是个偌大的惊喜了。
说完正事,韩英突然满脸认真地道:“我听闻小姐要请教武状元防身之术,我就是,小姐可愿收下我?”
所谓请武状元不过是个为难傅佑的托辞,但她说她是武状元……
钟时羽脑中思索她女扮男装参加武举的可行性,她不了解武举的流程,是否需要脱衣服验明正身,没得出什么结果。
便问道:“据我所知,武举只允许男人参加,你的话从何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