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公与傅佑皆是一顿,诧异转身,便看到不远处亭亭玉立的的少女,她停在那,像是等着他们走过去。
傅佑立刻快走几步,佯装惊喜不已地道:“时儿,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从身后的侍从手上拿过一个精美的小匣子,一经打开便露出各色珠光,里面放了小半匣的首饰奇珍,谦逊道:“国公爷命我为你挑些首饰,这些,可能入眼?”
钟时羽对他这番做派无动于衷,盛国公却老怀大慰,心里越发觉得傅佑是个可托付之人,朗声笑道:“爹派往异国番邦的船队正在返航,先行的小船刚到,这小子为你挑了些。”
小船?
钟时羽的眼珠动了动,也就是说,渡口还未曾全盘运作。
她心里“腾”地燃起一簇希望的小火苗,猛地抬头,直直盯向傅佑,不错过他的一丝表情。
在如此锐利的视线之下,傅佑感觉自己几乎被看穿,他忍不住微微错开眼神,惊讶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忍着恶心与瞧不上的女子订婚,伏低做小极尽讨好,若是终于完成了此行最大的目的,得知粮草采买路线,只待后续安排便可置国公府于死地,而自己便可踏着尸骨走上一条青云之路。
傅佑应该窃喜,再不济也是神思恍惚。
可这些她都没有发现!
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血液汹涌流动,钟时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再给傅佑时间了,一息都不行!
这时,盛国公也走到她身边,刚打了一个照面,他就担忧道:“时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江边风大,怎么也没多穿一件。”
这么明显的事,自诩深爱的傅佑却没发现,钟时羽心底讽然一笑,一把抓住盛国公的袖袍,惶惶道:“爹,我遇到了刺杀。”
盛国公一惊,连忙拉过女儿上下扫视,没发现伤口,他还是放心不下,确认道:“可有受伤?”
“没有,就是怕,您陪我回府。”钟时羽带着哭腔道。
盛国公三言两语交代渡口班底处理接下来的船只,带着女儿和傅佑上了马车,侍从骑马缀在后面保驾护航。
在路上,盛国公问清始末,得知女儿竟然遇到了被锈衣司盯上的恶徒,更是后怕不已。
傅佑也是连连安抚。
钟时羽没理会他。
离开南渡口,她心神微松之际,一个最坏的可能便突兀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傅佑已经看出来南渡口不对劲,只是他心思深,情绪一丝不外露。
这个可能性在她脑中来来去去,她感到头重脚轻,身体也一阵冷一阵热。
马车停住,钟时羽甫一下车,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不能让傅佑离开国公府,给他传递消息的机会!
她想着,却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只死死地抓住了傅佑的衣袖,便身体一软,向地上倒去。
*
钟时羽猛地坐起身,四下一看,没看到傅佑。
她心底一慌,刚想开口询问,就看到身侧头抵在床柱上的秀美妇人,她阖着眼睛,眉头微蹙,有些憔悴。
钟时羽下意思噤声,可是已经迟了。
妇人被她的动作惊醒,睁开眼睛,见钟时羽直起了身子,脸色还有些发白,立刻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顺势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抚:“女儿不怕,娘在呢。”
钟时羽身体僵硬,好一会儿才略微放松,靠在妇人,也就是国公夫人的怀里。
幸好今日情况特殊,国公夫人并未察觉有异,只是轻抚她后背的手更温柔了。
这种从没体会过的温柔,几乎让钟时羽沉溺,同时,心底对导致国公府灭门的魏墨均、傅佑等人的愤恨更重!
她一定要成功阻止!
刚想退开这个怀抱询问一番,钟时羽就感觉额头上放了一只手,耳边是国公夫人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她吩咐下人道:“告诉老爷和傅公子,时儿醒了。”
下人领命而去。
钟时羽心底舒了一口气,看样子傅佑不仅没有离开,还一直和盛国公在一起。
这样便好,纵使他知道了什么,也没时间传递出去。
她放纵自己又靠了一会儿,才起身问道:“娘,我怎么了?”
国公夫人抚着她的脸,心疼道:“你是受惊了。”
谈及此,秀美的妇人有些咬牙切齿:“天杀的恶贼。”
说着话,盛国公推开门迈着大步进来了,踌躇片刻,道:“女儿……”
他有些说不出口,自己的女儿刚经历了生死,他疼惜还来不及,怎么能再逼她去回想呢。
但多一丝线索,说不定就早一点抓到歹徒,思及此,盛国公摒弃不忍,不容置疑道:“一位大人要问话,时儿,你尽力配合,不要怕,爹娘都陪着你。”
国公夫人面色难看,却到底知轻重,没有反驳。
门外却有人道:“无关人士须得离开。”声音沁凉,如同浸透了天山雪池之水。
这话一出,盛国公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我女儿可是刚受惊……”
钟时羽明白盛国公的担忧,当即表态道:“爹,我没事,我也希望尽快抓住黑衣人,出一口恶气。”
盛国公听闻,又仔细打量了女儿一番,见眸色清亮,并无后怕之意。
此事关系到女儿的性命,一定得查,而查探这等阴私之事,秦不遇又是出了名的能耐,若是惹到他,他把这事丢给手下,可就得不偿失了。
盛国公权衡片刻,终是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