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村民手里《通知书》上,复耕复种的方案是:统一集中起来出租的地,租期为十年至二十年,出租价格根据周边地区市场价格浮动,租金全部归村委会所有,保证用在年老村民的生活补贴上。对于这一点,那些搁荒了的村民则不认同。首先,他们觉得,这些地包给外面的人,合同一签就是十年二十年的,到时中间半不溜的自己又想种了怎么办?持这种想法的,占大多数。毕竟,村民们在城里打工,说不定哪天就失业了。其次,村民们认为,既然对外出租的地,是属于他们的责任田,以前的公粮都是他们交的,现在收上来的租金自然也要归他们。
因为存在这个分歧,几乎没有村民在《通知书》上签字。更有脾气大的村民则直接指着上门去的村干部鼻子骂:“是不是那杨老大、孟老四七十多了,干不动活,又没地方领钱,打上了我们家地的主意?”
等几个上门送《通知书》的村委回来,把各家各户的意见一反馈,杨青生那张大脸,当场就变成了青灰色。
要说香坊村集体经济几乎为零,这也是事实,所以,周边一些富裕村给六十五岁以上老人每月发一百或者两百生活补贴的事,在香坊村根本做不到。正因为存在这个情况,每年镇上给香坊村发补助时,杨青生和孟庆繁就带头,他们自己加上婆娘都六十五岁以上了,但从来就没领过补助,而是把本该是发给他们家的钱,分给了特别困难的几户。
“在城里呆了几天,就忘了自己是香坊人了?”杨青生一拳重重的打在桌子上,茶杯都蹦了起来,“我杨青生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香坊的事,由不得那几张破嘴胡说八道!”
杨青生哪里是个受气的人,活了七十多岁,在香坊主事五十年,他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为了把《通知书》这件事落到实处,他当即拟了一个计划,把那些不愿意签字的村民集中起来,一个个当面鼓对面敲,就不信有搞不定的。
这件事,本来是在昨天要做的。可是,因为镇里通知有驻村干部要进村,所以决定推迟到了今天。
对于杨青生的计划,孟庆繁大致是心里有数的。他猜杨青生肯定是要先做通一部分人的思想工作,然后再把大家集中到一起,由那些支持他的人带头签字,这样,那些剩余的“死硬分子”就处于极为被动的位置,没办法之下,不想签字也得跟着大伙一块签了。至于个别个的刺头,那再另想办法。
这样的法子,不仅仅是杨青生,他孟庆繁也常用,而且是屡试不爽。
但是,昨天董兰从村子里走了之后,孟庆繁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发现,估计这回杨老大极有可能要打错如意算盘了。
在摸底中,孟庆繁发现,十户有九户这一回态度非常坚决,无论如何,自家的地绝对不能长租给外人种。这时候,他才知道,好多村民们虽然不种地有年头了,但对于土地的情感却丝毫没变。更重要的是,他们把属于自己的地视为精神的根,荒在那,土地的使用权还是自己的,可是长租出去,那就不一样了,似乎丢了地似的,内心有离宗叛祖的罪恶感。
“杨老大要是敢强逼着我们签字,我们就和他拼了!他倚老卖老,我们家也有老人,老的带头上,不怕他!”
“土地是我们承包的,我们拥有受国家法律保护的使用权,村里要硬来,我们就去**,去法院告你们村干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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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样的话入耳时,孟庆繁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