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不是我给你泼冷水。要说真心话,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带领乡亲们走出一条致富路来,但是----”
“但是,但是,除了但是还是但是,自从我决定回来工作后,不知道听到过多少但是了。”董兰知道孟萍萍想说的是什么,当即打断了她的话,“有一点,我特别认同,那就是问题和困难肯定是现实存在的,要不然,香坊村的经济也不至于一直发展不起来。但是,我也来说个但是,我们看问题不能只看到不利的一面,还要看有利的一面。萍儿,我告诉你,只要香坊的老少爷们相信我,我董兰一定能够带大伙儿摘掉穷帽子。”
“唉,你这是走火入魔了,难怪我爸说变得快要不认识你了。”董兰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换来的 依旧还是孟萍萍的摇头,“兰儿,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般固执的,怎么当了十几年兵之后,变成只要认准一个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是不是那个----”
本来孟萍萍想说,是不是焦文牺牲的事让董兰变成焦虑偏执了,但话到嘴边感觉不太合适,又咽了回去。这话,其实是刚才孟庆繁说的。
董兰带着林帆去找大头的时候,孟家人就在议论董兰。孟庆繁以他的阅历,说出了令孟萍萍十分担心的事来,那就是他说董兰或许是因为丈夫牺牲的事受了刺激,现在做事让人感觉莫名其妙的。“我都感觉自己不认识那丫头了。”孟庆繁用这句话做了总结,他并不知道,正是这句话,刺中了孟萍萍的心,因为这正是她一直担心着的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执意要回到家乡工作?”没想到,董兰淡然一笑,她一听孟萍萍的语气,就猜到她想说什么。看孟萍萍欲言还止的样子,她干脆替她说了出来,“焦文的牺牲,确实曾经给我带来过很大的打击。说真的,有一阵子,我根本不相信他已经走了,同时,又感觉到天完全塌了下来,接下来自己该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不过,那样的时光其实是短暂的。萍儿,你不知道,当我向组织上提出申请,要跟随焦文的脚步参加维和部队时,其实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心想部队首长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他们不同意,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焦文已经长眠在那里了,如果我再出点什么意外,巧巧就成孤儿了。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递交的申请居然被上级批准了,我也戴上了蓝色贝雷帽。
等我的双脚踏上非洲那片土地,闻到那无处不在的刺鼻硝烟味,看到来自世界各国的维和部队士兵为和平而努力时,心里就明白了,部队首长之所以同意我的申请,那是因为他们不想我一直沉沦在痛苦之中,想让我追寻着焦文的足迹,看到他曾经做过的事,从而懂得他短暂生命中韵含的伟大意义。因为,在非洲战乱的国家里,从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维和部队官兵为和平作出的贡献,这时候,我深深的明白了,焦文的牺牲是值得的,他是我和巧巧的骄傲。现在回头看,部队首长是对的,正是从我参加维和部队那时开始,我心里充满了为焦文骄傲自豪的感觉,内心的悲痛感由此减轻了很多。
“可是,兰儿,你就不担心,如果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巧巧会孤独痛苦吗?这心也是够狠的----”
孟萍萍已经是泣不成声,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萍儿,你不知道,大约有十多次,炸弹就在我身边炸响,而子弹更是会随时随地的从身边呼啸而过,亲眼看到宝贵的生命就那样瞬间消失了,我经历着从恐惧到愤怒,再从愤怒到忘我的投入维护和平任务中的过程,期间,我曾一次次问自己,如果自己在这一刻追随焦文走了,那巧巧会不会痛苦?所以,当时我写了一封遗书,就是告诉巧巧,妈妈和爸爸都是光荣的维和部队战士,我们选择义无反顾的踏上战场,是为了更多像她这样的孩子不失去父母,这是军人的抉择,也是军人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