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就到了1949年春节。
经过丰家兄弟两年来的努力,丰家终于攒了点儿钱,可是攒钱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货币贬值的速度。
这一年年初,国内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国民党军队在战场上节节败退。
高氏又与四个儿子、两个儿媳商量起三伢子的婚事来。
对于这个事儿,丰家几兄弟当然是无条件支持的。丰舒焕更是将这两年在外做工攒的一点儿钱悉数交给了高氏。
在这个气氛温馨的家庭会议上,高氏定下了调子。及早托人给三伢子说媒,争取能在今年年底将三伢子的婚事给办妥了。
因为丰舒彩受过伤,不能长时间干重体力活儿。在那个战乱多年急需劳动力的年代,丰舒彩并不受人待见。
好在是经过高氏的不懈努力,这年夏天,终于是给丰舒彩说了门亲事。女方家姓王,是同村的一个佃户。
要是倒回去十年,高氏肯定是不会同意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的。但现在的确是没有办法了。
这王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还开出了条件,要十担谷子(约一千斤)、两头猪、一头牛作为聘礼。
十担谷子、两头猪、一头牛,放在现在也就值一万多块钱。但在当时,尤其是在物资匮乏的战争年代,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高氏咬了咬牙,跟王家保证,一定会在年底之前把这些聘礼准备好。过完春节就来正式向女方提亲。
家中的谷子虽存有一些,但没有十担,况且如果全部拿出去,来年稻子成熟前,家中可就没有口粮了。
猪倒是自家喂的就有三头,可是送两头出去,来年一大家人可就没什么荤腥了。
耕牛家中有一头,但那是万万不能送人的。
高氏跟大儿子一商量,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年初**带回来的钱够买头牛了,猪送两头就两头吧。
至于谷子嘛,家中现在可以凑出五担送人。还得留出至少一担来。
当时,老大丰舒耀的儿子还不满两岁。**丰舒焕今年刚刚得子,考虑到母亲失明,**并未让老婆孩子留在老家,而是跟他在城里生活。
高氏考虑到,再怎么着也得留点儿精米给两个孙子。至于其他人,明年只能吃玉米、红薯等杂粮了。
即使是如此,还缺五担谷子。
为了这事儿,高氏只好托人给城里的二儿子带信,让他想办法筹点儿钱,回来再找别人买五担谷子。
对于老三的这桩婚事,**丰舒焕当时也在给母亲的回信中表示了自己的担心。
这王家在当地名声并不好。户主小时候头上生过“癞子”,在家中排行**,因此村民们都称他“王二癞子”。
这“王二癞子”爱贪小便宜不说,还十分好逸恶劳,时不时还搞点儿偷鸡摸狗的事,为人也比较无赖。
“王二癞子”有两个儿子。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这两个儿子也有些泼皮无赖的味道。
准备许配给丰舒彩为妻的女儿是“王二癞子”的幺女。
当时老三丰舒彩已经快满二十七岁的人了,身体又受过伤,没哪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虽然**丰舒焕有这些担忧,但在高氏的坚持下,也只能作罢。
聘礼正在筹备中,形势又发生了巨大变化,宜昌解放了。
1950年春节前夕,丰舒焕终于是怀揣着找老板预支的工钱,顺带着再找老板、工友借了点儿,终于凑够买五担谷子的钱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了。
丰舒焕不仅带回了钱,还带回了他在城里闻听的一些小道消息。
因为老解放区已经过多轮土地改革,估计老家这边也会很快开展。如果按照老解放区那边改革的套路,他们丰家就是被斗争和打击的对象。
所以,丰舒焕建议将家中还仅存的一点儿地,还有这丰家的祖宅,能卖出去,就尽量卖出去。即使价钱低一点儿,也不要紧的。
高氏听了丰舒焕这个意见,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问道:“地卖了,房子卖了。我们这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