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屯道,聚集了不少本屯的百姓,那二爷做寿,不但是那家的大事情,也是屯里的大事情,因为住在这屯的几乎都是那家的佃户,平日里与那家来往自就多,在大伙儿看来,那家虽然富庶,是大伙儿的东家,但那家上下为人都非常和善,为富不仁的事儿,在那家几代人中都没有发生过,就说每年上秋交地租,若遇到旱涝,粮食欠收,不用大伙儿提出来,那家便主动减租或免租,大灾之年,那家还要开仓放粮,保证屯里没人会挨饿,所以,屯里的老少没有人说那家不好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那家的老东家那二爷的大寿,人们能不来磕头吗,起码一家得出一个聊表心意吧!可是,有些人却犹犹豫豫,踌躇不前,为什么呢?原来那家传出话来,本屯所来之人,不能奉送礼品,更不能奉送礼金,这着实让大伙儿有些为难,尽管大伙儿都以种地为生,不太富裕,但拜寿不拿点礼金,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这样一来,有些讲究脸面的人,就不好意思前来,远远地观看,当然也少不了议论一番:
“这老那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啊,你看来的那些祝寿客人,一个个穿戴,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
“是啊,瞧那边停的一溜马车,那骡马,小户人家养得起吗?”
“老刘二哥,你咋没去呢?”
“你二嫂一大早就去大院后面帮厨了,我这儿寻思呢,去还不去呢?这两手空空的这么去,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你就凑个份子呗,不行,买上二斤糟子糕拎进去,多少也是那么个意思。”
“你是真敢唠,二斤糕点你也能拿得出手?说实在的,我是想凑个份子,可老东家和少东家那个脾气……”
有人抬头看看升在头顶的太阳,说:“这工夫快开席了吧?我听说大院从县城请来的厨子,估摸这席上的菜得老硬了。”
“好家伙儿,看你小子直咽吐沫,是不是昨个儿到现在啥儿都吃,就留着肚子等着这一顿呢吧?”
那人还真的吞起口水,嘴上却说:“埋汰人也没有你这么埋汰的呀,我……我就差一口吃的啊?你到我家看看去,小米捞饭,还在锅里热着呢!”
旁边有人说:“吹吧,一个屯住着,谁不知道谁呀,还小米捞饭,苞米面饼子,你能吃饱就不错了。”
那家大院的一个伙计,跑来说:“你们在这儿瞅啥儿呢?卖呆呢?都啥时候还不过去?”
人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
伙计似乎看出大伙儿的心思,说:“你们就别磨叽了,少东家说了,本屯住户,一份礼都不收,你们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进去帮把手,干点零活儿总行吧?”
人们不好再推诿了,就坡下驴,随着伙计向大院走去。
大院门口人渐少了,都是些孩子了,永清拽着桂云香的手从院里走出来,院里都被大人们占领了,玩耍不开,小伙伴们早就听说永清定下桂云香这个媳妇,围过来,起哄、嬉笑说:
“永清领媳妇出来了,永清领媳妇出来了……”
永清一本正经地辩解说:“你们别瞎说,云香不是我的媳妇,她是我的小妹妹。”
一个小伙伴说:“我们都听见了,你娘抱着云香,说是你的媳妇,不信,你回去问你爹你娘。”
桂云香喜欢永清,但她似乎还不知道媳妇的含义,拉扯着永清的手,扬起小脸,天真地问道:
“小哥哥,小哥哥,啥叫媳妇呀?”
永清挠了挠脑袋,想了想说:“啥叫媳妇?我……对了,就像你额娘跟你阿玛似的,你额娘就是你阿玛的媳妇,我额娘就是我阿玛的媳妇,明白了吧?”
桂云香似懂非懂地点头说:“小哥哥,我……我明白了。”
永清问道:“那我问你,你愿意做我的媳妇,还是愿意做我的小妹妹?”
桂云香脆声地说:“我愿意做你的媳妇。”
永清比桂云香大四岁,自然懂得多,说:“丢,丢,不害羞,我……我不要你做我的媳妇,我要你做我的小妹妹。”
桂云香噘起小嘴说:“不嘛,我就要做你的媳妇,我阿玛对额娘可好了,我要你对我好,小哥哥,我要做你的媳妇。”
永清劝说:“你听我说,你做我的小妹妹,我照样对你好……”
桂云香使起小性子说:“我不嘛,我不嘛,我就要做你的媳妇,我就要你对我好。”
永清怕桂云香生气,也怕惹哭了桂云香,只要顺从地说:“行,行,听你的,听你的还不行吗?”
小伙伴一边拍手,一边齐声地:“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娶媳妇……”